肖愈闻言,却是笑了。
他不屑一顾,讥诮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犹如在看一个蝼蚁。
“你应当觉得荣幸。”
许时气愤:“荣幸?我该荣幸什么?”
肖愈冷笑:“替我儿衍生去死,就是你的荣幸。”
如此冰冷而无情的话,如此凉薄的人,如此不拿人当人的‘上位者’。
许时气的浑身颤抖,几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本想再让你安稳过些时日,谁让你非要逃跑?既是如此,你便不要再指望有什么安生日子,就这样等着为我儿换命吧,毕竟……你的命也不值钱。”
他死死睁着双眼,肖愈的嘴又一次一张一合,他耳中嗡鸣,全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浑身的血液在翻腾,似乎是气的狠了,竟是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除了冷静,更多的是绝望,无可奈何的绝望,他想着,家中的父母若是知晓他就要死了,会是如何痛苦?
倘若这一次他又真的死了,父母又会如何崩溃?
就在他浑浑噩噩的时候,又一次听到了东南院落那儿传来的哭声。
凄厉的,夹杂着尖叫和无助的声嘶力竭。
他想,或许那女子并非下人所说的疯子,她也是个被肖家迫害的可怜女子。
可如今,他已是和那女子一样,同病相怜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又到了七月十四子时将近。
他再一次被捆绑着,见到了肖衍生的冰棺。
一模一样的香被点燃,一模一样的痛楚在他的身躯中蔓延。
等到再一次睁眼的时候。
他……又回到了肖衍生大婚那日,典礼过后的夜。
“如此匪夷所思,我平生简直前所未闻。”许时的眼底闪烁着沮丧悲色:“但我还是选择再一次逃跑,而显而易见,第二次的逃跑,又被抓了回来,我甚至连肖府都不曾出过……”
而很是明显,这次被抓回来后,又是遭遇了一次肖愈的折辱。
在那之后,便是捆束与更加严厉的看管。
直至他再一次死去。
第三次轮回,第四次轮回、第五次轮回……他还是不死心的想着逃脱,他总结经验,自以为是避开危险之地。
但结局却还是一样,无论他何时、何地,如何小心,肖府的下人都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所以,这次是你第六次的轮回?”沈年年问。
许时摇了摇头:“是第七次。”
“那第六次……”
“第六次,我没有想过逃跑。只是旁敲侧击,打探了那东南院落那个凄厉啼哭的女子之事。”
沈年年看向他:“如何?”
“下人依旧是告诉我,只是个疯子。”许时道:“我同最初那般,表现出一副不想细问的姿态。”
许时的话音顿了顿,继续道:“但在那之后,我偷偷潜过去了。”
“发现了什么?”胖球很是紧张的模样,瞧着听得极为入神:“可是看到那疯了的女子的模样?”
沈年年瞟了眼它,倒是没有出言制止。
因为她也在等着许时接下来的话。
她总觉得,就目前所知的一切来说,一切还是迷雾重重。
“一个女人。”
许时肩膀微微颤抖,长睫微动。回忆起那个女人,他便觉得汗毛倒竖。
“一个没有脸的女人。”
他嘴里有些发苦,缓缓说道:“她脸上没有五官,就像个白面团一样,平整的吓人。”
“没有脸?”沈年年微微沉吟,但见许时那般奇怪的反应,她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何那么害怕她?她对你做了什么?”
许时对上沈年年的眸光,微微晃动了身躯。
“我那天晚上偷偷潜入,隔着雕花木窗,只看见了她的背影。所以,我走了进去……”
那女子背影极为纤弱,从外露的手腕与五指可以看出来,她瘦的有些皮包骨了。
但她却有着一头漆黑秾丽的长发,若是忽略过分的瘦弱这一点,倒是个佳人背影。
且看体态,这佳人,似乎只有十七八岁。
可她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一张没有五官的脸,那张脸上分明无口,却可发出戚戚之声,分明无眸,却在月光之下,潮湿了脸容。
他被吓得后退一步,但到底多年来所见鬼怪不少,他很快便镇定下来。
深吸一口气,他问那女子:“姑娘为何日夜啼哭?可是有何伤心事?”
女子却不回答,只定定然的‘望’他,随后喉头发出怪异的响动。
她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可她无脸,这一切,他只能靠着声音来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