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抹了下嘴,利落起身,笑,“薛老师您慢吃哈,我去家访了。”
畏树,畏梅。树和梅都是坚强坚韧的。
她将自己碗里的饭也扒得一干二净,回到了班里。三年一班有三十七个人,有二十七名女生,一个月后又有一个男孩子要转去城里的学校。
小男孩被围在班级中央,绘声绘色地描绘城市里的风光——“晚上好多好多灯,好多好多人,马路上到处都是车。”“我要上的小学就在我爸爸妈妈住的房子旁边,很大很大,还有实验室可以做实验,还有图书馆,老师说我以后上学了就可以拿着借书证去借书。借书证就是一张卡,那里有部机器,滴一下就好了。就像在那里坐地铁一样。”
“那你会回来吗?”有孩子问。
“我奶奶说春节就回来,叫我不要想他们。”
“那你会想我们吗?”“奶奶叫我也不要想。但我会想你们的,有好吃的我春节带给你们。”“是辣条吗?”“我妈妈那儿有奶酪棒!但也可以带辣条。”
薛苓璐不再听下去,她咚咚大力地敲响铁门,孩子们立刻一哄而散,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校长害怕小孩子们回去因为各种原因写不了作业,就特意将放学时间延长到了五点半,孩子们可以选择在学校吃完免费的晚餐再回去也可以选择到了五点半交了作业再回家。
“作业都写完了?”听从王老师的建议,她一直是个严厉老师的形象。
孩子们沉默,一两秒后笔和纸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冒出,到了半分钟后开始增大,一分半钟过去又恢复了平静、偶尔传来几声翻页声。
薛苓璐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落在了倒数第二排、头发脏得有些发灰的女孩身上。来了一周,这个女孩子是她在三十七个学生中最不了解的那一个。
她疏远班集体,也疏远老师们。对老师们友善的关注总是表现得畏畏缩缩,放学了她也不和别人结伴,自己往家里走。她在主动远离人群,就像是被狼养大的孩子。
可她不是。她由舅舅舅妈收养的孩子。那些来校门口接孩子的父母总会谈起她,说她是幸运的,爹妈闹离婚撒手不管,舅妈却愿意收留她、供她上学。那些男人女人都将辍学的女孩早早嫁人作为如吃饭买菜一般的常事,不时在说这个孩子花销大,不如辍学学门技术,能在镇上找个活然后到年纪找个合适人家嫁了安稳度过一生。
可就是这么一个孩子,现在在哭。
低着头不想被别人看见,却总是抬起手。
薛苓璐坐在讲台上,手上的红笔画出一个个红勾,但心却在偷偷心疼这个才九岁的女孩子。
支教没有她们想象中难,因为那些困难的部分都被原驻老师们包揽了。原驻老师们不容易,一个人带两个班,既要上课又要关注学生,时不时就有家长因为家里经济紧张的问题让孩子暂停学业,老师们就又要亲自上门求爷爷告奶奶般将学生带回课堂。
根据王老师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就是家长们法律意识淡薄,同时又确实为生活所困。一个被生活困住了脚步的大人只会想方设法让孩子和自己共同一点点挨到孩子能独立养活自己的十几岁。
这一周里,她只要和高绥通了电话就会谈论起这些事情。
早晨她一起床就用机器做了个水膜,窗外就是刚露头的初阳和欢快的孩子们。她放下机器,又将上千的水乳精华拍打进毛孔里。之后就是每日准时的和高绥约定好的打卡。时代在发展,条件越来越好,人们就对贫穷、困苦缺乏了想象。
她以窗户和窗外孩子们作为背景,按照高绥的奇思妙想做了个开花的手势。
8:55分,第一节下课,她收起小蜜蜂回办公室,沿途和不少学生打招呼,生气勃勃的孩子们大声喊薛老师好;9:45分,第二节下课,给她教的三年一班上画画课的杜遥一进门就生气地将厚厚的教材啪地扔到桌上。
王老师急忙上前,替自家学生向这位从城里来代课的老师道歉:“那群小兔崽子又犯错了?杜老师您只管骂他们,孩子不骂骂不罚罚不长记性!家长们不会说的,要是有什么也有我出面挡回去!杜老师您只管骂!”
杜遥倒没有太生气,只是有些愤愤不平,对王老师道:“刚想和您说,畏晓玲和她同桌上课突然打起来了。”“什么?!”“王老师王老师,您先别着急,我立刻阻止了,一分钟都没打完。只是这个行为,不好,而且您看是不是两孩子有什么矛盾还是家里最近出什么事了?她俩人平时都挺好相处的。”
王老师欲言又止,最后不说话、推门出去。
王老师一去就没有再回办公室,中午和其他老师吃饭的时候才听别的老师说王老师跟两孩子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学校。教务处老师不肯说去向,将这件事的神秘感彻底升了一个等级。
下午薛苓璐在三年一班还有一节课。畏晓玲的桌位空空荡荡。
她留了半节课的时候让孩子们背单词,轮到班里最调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