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被环境规劝,男孩子将错误之事视为正常。
——薛苓璐
薛苓璐带着爱人的那份珍爱踏上了前往贫困县区支教的路。
上车之前,蒋蜜千叮咛万嘱咐,最后还是不放心,又拉着和她们一起去渠阳县的负责人说了好久,负责人几次承诺,她才勉强放了手。蒋蜜对她的期望太大。
由鼎盛繁华到热闹普通,由热闹普通到平静现代化乡村,由平静现代化乡村到寂静传统凋敝农村。
学校是在镇上,一栋教学楼,两层楼。孩子们扒着铁栏杆,圆溜溜的眼睛带着孩童特有的憧憬和清澈,他们看到陌生老师们就雀跃地闹了起来,好几个已经是本校的老师着急地想拦下,结果转瞬间就变成了老师追着学生到处跑、学生越跑越来劲。
薛苓璐下了车,行李已经被几位男士从车厢里拿了出来。校长是个白发寸头的矮小男人,L码的蓝黑色西装在他身上晃荡,能装下两个他。
校长激动地挨个握手,嘴里念叨着谢谢谢谢,是乡村的朴实。他们对这个乡村有了最初的好印象。
薛苓璐也是这个时候才看清楚这位姓畏的校长的手。这双手和正常校长的手不一样。在她所有关于校长的记忆中,也寻不到这样一双黝黑、粗糙、长着硬茧的手。校长应该是养尊处优的,是挥挥手就有一堆老师为他鞍前马后的。
她看着这个校长脸上有讨好、有拘谨,有激动、有感谢。她低头笑了,是自嘲——大家和她这种局外人凭什么定义哪种校长是正常的呢?
给他们准备的是教学楼旁的小平房,算是除了住宿楼外最好的住处。本来是给原驻老师们的住处,但一听说他们要来老师们就主动让了出来。
和她对接的是一位姓王,名唤秀菊的中年女老师,她眼角细纹连绵,戴着一副厚重如啤酒盖的暗紫色方框眼镜,眼镜之下是大眼睛,眼皮耷拉得很严重,有相关知识文化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因为曾经是大双眼皮。从前的王秀菊老师一定是位很漂亮的女孩子。
王老师穿着深红色棉衣,一丝不苟地为她摆放好带来的行李,然后领着她去了她们的食堂。
和城市里不一样,教师和学生都在一个饭堂里吃饭,学生有三个窗口,老师只有一个,学生窗口的饭菜比较丰盛,老师窗口的饭菜只有一份汤、一份辣椒炒肉、两份素菜:一份青菜一份炒豆角。
王老师帮她打了餐,打餐时还特意拉过她和窗口的阿姨讲:“婶子,这是新来助学的老师,姓薛。薛宝钗的薛。”
薛苓璐有些惊讶,很少人会这么介绍她的名字,在这个地方她亦更觉不妥。王老师一眼就看出她的疑问,带着她在窗边空位坐下,坐在了学生们的包围圈中,答疑解惑:“别看婶子们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像四大名著的故事她们都知道,母辈们口口相传。”
王老师话说得平常,没有一丝可惜之类的情感:“她们知道得其实不少,只是当年缺一个机会读书。”
薛苓璐看向了不远处的在教师窗口为老师们打饭的阿姨,脑袋一片空白,却又以余光将学生们的一举一动记了个清清楚楚。
“上学拿文凭不代表有文化有素质,但这群孩子必须上好学、拿最好的文凭,”王老师看起来经历了很多,“这样那些因为其他资源带来的差别才能得到缩小。他们才算是真正改变命运。”
来之前,薛苓璐已经预想了很多次学生们的状况。但若非亲眼所见,她无法想象城市和这个县城的教育差距之大。
除了那些父母有意识安排的孩子,三年级的孩子还没正式接触过英语,所以就连对于多数二年级城市孩子来说已经算很简单的ABCD对于他们来说还是陌生又拗口的外来语言。他们无法理解学校新来的老师们为什么要增添这么一项学科。
比起学生们的不理解,家长们就显得支持很多。有个叫畏宝根的爷爷在听说学校开设英语课,第二天就提着一竹篮的鸡蛋到了学校。
爷爷握住她的手,泪水还没涌出眼眶就急忙抹去,这个动作持续在他们整个的对话过程中。
爷爷有个孙子叫畏树,在一年级读书。同时,他还有一个孙女,读到了高中,然后落榜辍学。老人谈到孙女,显得惆怅,是被世事折磨、有了希望又破灭的难过。他反复念叨着:“如果你们来早点就好了。来早点就好了。”
上完一整天的课,她和王老师去吃饭。王老师有个家访,吃饭吃得很急,但是还不忘跟她搭话缓解她的不适应:“今天看到畏老爷了吧?畏树是个好孩子,爸妈常年外出务工,全靠他爷爷奶奶和姐姐教得好。”
“他们家原本是富农,一点点败落下来,但是还是十里八乡最重视教育的,好多家里不给上学的女娃家长都是畏老爷和畏三老姑劝好的。”王老师的语气中透露着欣慰,“德高望重,没有他们的帮忙,我们学校的工作要更难开展。”
“就是可惜,畏梅那孩子,最后还是落榜了。”王老师将碗里最后几粒米扒完,用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