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的喑哑呓语。
宋茵从回忆中拔出,往事在脑子里沉沦几番勾得三叉神经剧痛。
“洗手间柜子第一格。”她道。
梁涵这个孩子,与她全无血缘,唯一尽责的原因是因为她曾害得梁玲流产——所以宋茵想她必须照顾梁玲的血脉。
她此时回头望客厅,一片寂静早已没有梁涵身影,囫囵中又看见时钟指到凌晨三点一刻,明天下午还要开机,于是预备走进洗手间拿安眠药。门把手一开才觉得不对劲。哦,fuck,这个家里除了工作一天神志恍惚的她原来还有别人。
还有位脱了精光一只脚刚踏进浴缸的青少年。
梁涵瞪着她,一贯鬼迷日眼的迷离桃花眼此时倒显得几分质朴。他把浴帘猛地扯下一半来裹住下身。
两人寂静对视几秒。
“sorry。”宋茵简短道,随后预备转身。
“喂。”
“喂——”梁涵见她没反应,叫得更大声一点。
“在我洗完之前你别睡。”
“什么意思?”她为了不看他身体于是没回头,但侧过脸,眼睛盯着浴室墙上瓷砖发呆。
“我......那个......我怕。”
“我看了鬼片,一个人就洗澡怕。”
“哦。”宋茵说着,转过身来,搞得梁涵又连忙捂紧自己。
“所以这是你一直等我到现在的原因?”
梁涵猛地点头。
“那你一个人睡觉怕不怕?”她继续问。
一片死寂。
奇怪,她十七岁时候也有这么别扭吗?
“那你别怕了,”宋茵从柜子里拿完安眠药便走出浴室,“我今晚睡客厅。”说着带上了门。
至少过了五秒她才听见身后有水声响起。
*
梁涵不知道自己洗了多久,只知道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宋茵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
灯全被关掉,客厅陈设寥寥,棕色皮制二人沙发前放一张大理石小圆桌而已。圆桌上厚厚一打剧本。房子翻新后为了散味将窗户全都大开,佐敦的夜静得怕人。晚风一页页吹纸。
“春鲤......”他轻轻念。
捉摸不透的剧名,也确实像宋茵会乐意参与的东西。
梁涵从小被寄养在港城。梁玲托这边的富人朋友照顾他。物质富裕到顶但精神抚慰实在贫乏。他四处转学,交不到朋友。头一次有了亲人的概念,是七年前收到一沓照片。
有人说,照片里灯红酒绿下取悦男人的女人就是他亲生母亲。
恨意是逐年消泯的,到最后只有淡漠。梁玲住院他其实很少去看,尽一份基本责任。三个月前在圣玛莉安的病房里初遇宋茵。宋茵叫他全名来打招呼。人群里异常出挑的一张二十几岁女人初初成熟的脸,几眼眄得他心脏乱跳。
三秒后回忆起来,当年的照片上有她。
他于是没再抬头,说了句帮我妈转到单人病房就走。
后来才知道宋茵竟然当真照顾他母亲,并努力奔波将一栋宋家的旧房过户到他的名下。
梁涵还有大半年就要高中毕业。野蛮生长到十八岁却遇到新世纪圣母。他实在好奇,宋茵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如此帮忙到底出于什么动机。
他弯腰帮她收理好桌上散乱的纸条。剧本的一角还攥在熟睡的宋茵手心。她个子高,手却很小。皮肤白如新玉,却瘦显青筋。拼命工作到不吃饭么?梁涵腹诽,寻来薄毯盖上。
宋茵第二天是被热醒。暮春谁还盖毯子,低头瞅一眼发现花色陌生,想来是来自梁涵。她一脚蹬开。
客厅里全是芝士香味。
“醒了?”梁涵从厨房里探出半个头。
宋茵被香味引得匆匆趿上拖鞋走到厨房里。炉子上中火炖小奶锅里厚厚一层芝士,底下是泡面。梁涵还颇有仪式感地卧了一个蛋。
料理台上乱七八糟,刀架上炊具都摆得错乱。
一望而知不是有做饭经验的人。宋茵见梁涵手忙脚乱把小奶锅端到大理石桌上,差点用剧本做隔热垫。“我来吧。” 她三分客气七分好笑地讲。梁涵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把锅柄递过去,看似不在意脸颊却不悦地鼓起来,稚气得很。
“好吃的。”她挑一筷子面,做鼓励性食客慰问拿不稳锅柄的大厨。
梁涵切一声,看出来欲言又止想怼几句,却又最终盯着她细瘦的手臂:“那你就多吃点呗。”
他说完就起身走了。
没被亲人善待过的小孩,不懂得如何将温情迎来送往,永远隔一堵高墙,明明做了好事也要不肯认。
“明天我来做早饭。”她朝梁涵讲,语气显然比昨晚温和。
看到他进房间的脚步顿了一下。“哦。”梁涵答。
宋茵当然从未抱着和梁涵亲近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