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蹦出。
直接将本还得意洋洋的少女气得脸色涨红。
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率领大军凯旋而归,结果百姓们一起喊着“恭迎无名氏大将军”。
这画面不能想了,美得没法看。
想到这,卫玉真在火气之下,左右两手同时开弓,各自捏住李遇的半边脸颊。
她凑得很近,愤怒道:“我叫卫玉真,卫玉真……你听明白了吗。”
李遇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控住了。
不仅脑袋晕乎乎的,脑子里仿佛也有无数飞虫,在一起“嗡嗡嗡”的大叫。
他再看向面前的卫玉真,有心想要再说一句“粗鲁”。
但不知怎么的。
李遇总觉得这样会带来更不妙的结果,识趣的闭上嘴。
卫玉真仿佛也从愤怒中清醒过来,看到自己正捏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脸颊,而且与他靠得这么近,立即向后退去。
不过,她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又走了回来。
“姑娘还有什么事么?”
“警告你,今夜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不然……”
“不然你还能吃了我么。”李遇小声嘀咕,面上一脸严肃:“姑娘请放心,我绝不告诉旁人。”
卫玉真看他这顺从的模样,心里刚刚生出的紧张也消了。
她看着一人一马,知道他们的来意,于是指了一个方向:“祖父的马在那里,你们一直走就能到。出来这么久,我也应该回去了。”
“多谢姑娘。”
这一次卫玉真没有回头,李遇也带着小白蹄乌向着深处赶去。
刚刚的一切毕竟只是插曲。
相比于阿白,旁人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终于,李遇在马厩深处的一间单独小房子里,找到了阿白。
它的情况不太妙。
当日初见时,它给李遇的印象是老,但这种老是老当益壮的老,仿佛只要撅一下蹄子,就能轻松踢爆一颗脑袋。
只是,现在的阿白只剩一个“老”字,是衰老的老。
不过,当它看到小白蹄乌的时候,苍老的目珠之中,才又焕发出了几分神采。
李遇看着两匹白蹄乌相互舔舐着毛发,默默退到一旁去。
他向来拎得清自己的位置。
正如当日,师祖与师尊交谈,他知道自己凑不到一起,所以只是在门外守着。
不然,李遇认为自己如果死皮赖脸的话,他完全是可以留在屋里的。
只是但那样的话,他就成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局外人。
师祖与师尊要顾及小辈,也就无法敞开心扉。
至于今夜。
李遇本还自作多情,想着自己毕竟与阿白和师祖相识,有他来可能会起到与众不同的作用。
只不过,他感受到了方才,阿白看到他的第一眼时显露出的情绪。
绝对不是惊喜,而是一种忧伤,忧伤里还混着一丝愤恨。
大概,自己肯定代表着某种不好的回忆吧。
只有小白蹄乌才能走进它的内心,像灵丹妙药一样给阿白带去慰藉。
不知道为什么。
李遇忽然生出了一种失落。
这大概是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被人厌恶,可当一个厌恶他的人终于出现后,一时间就有点接受不了。
这时,一只宽大的手掌落在他的肩上。
李遇转过头,才发现是师尊。
宁王自打不见徒弟的踪影,就一直在后面跟着他,方才的卫家小丫头也让他看到了。
一同看到的,还有傻徒弟的失落。
宁王记得自己以前不这么煽情的,大概是被这傻小子带的,所以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但是人本来就是一种抱团取暖,互相提供情绪价值的生物。
他无声看着李遇,师徒相视一笑,仿佛一切的不愉快都过去了。
“小子,阿白不是怨你,只是它还没走出来。”
宁王摇着头:“它打小生在宫里,所以性子天生就是傲的。这老货心里高兴,但就是不说出来。你可知道,阿白的娘是本王二皇兄的御马,赐名白蹄乌。”
“它是建武六俊之中唯二没有中箭身死,最终得以颐养天年的。另一匹特勒骠没能留下后代,唯独白蹄乌诞下三子。一匹在宫中,一匹回西域,一匹赐给了师尊。但是最终,兄弟姊妹里只有阿白活了下来。”
李遇闻言一脸惊讶,不过他思考了片刻,问道:“宫里的那匹和西域的那匹,是不是活得太安逸了。”
“对!”
宁王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大笑了起来:“从那之后,二皇兄知道白蹄乌命里无福,于是就有了‘天子不上马,白蹄不进宫’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