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离去的第一夜,承平帝亲自来替其守灵。
在这之后,承平帝破例将不久前才罢免的老丞相王简夷官复原职,由他来主持卫国公的丧葬大事,以示朝廷的器重。
李遇作为卫国公的徒孙,与师尊宁王一样,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直到晚上,他才抽出空来。
师祖的院子被布置成了灵堂,但卫国公府的马是养在一起的。
李遇心中一直挂念着两只白蹄乌,刚闲下来就迫不及待赶过去。
他自报家门之后,马厩的管事就放行了。
因为李遇是借口来找马的。
所以管事的还派给他了一个家丁,负责带李遇到小白蹄乌那里去。
离开了视线,这家丁松了口气,看向李遇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感激。
“李小爷,您若是再不来,小的还真怕那小祖宗把马厩掀了。”
李遇闻言先是一愣,在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小白蹄乌之后,脸上多了一丝急切:“它现在怎么样了?”
“其实没大问题,”家丁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过,讪笑一声,解释了起来:“只是,小祖宗想娘了。可是,府里现在来的全是大人物,如果小祖宗不小心冲撞了贵人,咱也未必保得住它,所以不敢放它出来。”
李遇听到这话,眉头皱起。
他有心想为小白蹄乌辩解几句,可站在家丁和管事的立场上,他们其实也是为小白蹄乌好。
于是,到嘴的话就变成。
“快带我过去。”
没一会儿,李遇就听到了马厩里传来的一道悠长的马嘶,伴随着一次次的破门冲撞。
他闻声跑过去,发现这动静来自马驹那里。
定睛一看。
小白蹄乌正像一个领导者一样,指挥着十多匹其他颜色的小马驹,不停冲撞着木门,倒是它自己一动不动,置身事外。
家丁的看到这一幕,不由惨叫起来,差点跪下。
“小祖宗,快停下,不能拆了……”
他都难以想象,如果这么多小马驹一起冲出去,恐怕搭上他九族也不够砍头的。
李遇看着气定神闲的小白蹄乌,缓缓走近,发出声音:“小白,是我。”
这短短的四个字,远比家丁一直的哭嚎要管用得多。
只见小白蹄乌昂起脑袋,发出像狼嚎一样悠长而激昂的马嘶,那些不断进攻的小马驹才停住。
小白蹄乌也朝着李遇这里靠过来,两颗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他,一脸无辜。
“行了,知道你想出来。”
李遇隔着栅栏,照着记忆中卫烬对待阿白那样,替小白蹄乌捋顺了毛发,缓缓道:“我可以带你出来,但你得答应我,不许乱跑。”
“嘶嘶嘶!”
小白蹄乌兴奋地不停撅起马蹄子。
李遇见状不再废话,看向家丁,吩咐道:“开门吧。”
家丁顿时犹豫了起来,苦笑着:“李小爷,您可饶了小的吧。”
“不开也行。”
李遇这前半句话,让家丁千恩万谢了起来。
然而,还漏下的半截话,差点没把他送走。
“小白,他不听我的,那你接着拆,我走了。”
小白蹄乌闻言,人性化地点了点头,昂起脑袋,眼见着又要“嗷呜”一声。
家丁服软了,哭丧着脸把马厩的大门打开,里面的其他马驹见状立刻就要冲出来,这时小白蹄乌又长啸一声。
霎时间,马驹们全部停下步子,唯有小白蹄乌步履优雅,左顾右盼,昂首挺胸。
它先是走到家丁的身前,有些骄傲地用鼻息朝他喷了一脸,仿佛一场大战里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笑。
然后,小白蹄乌把脑袋埋在李遇胸前,上下左右来回乱蹭,黏人得像小猫一样。
李遇微微一笑,看向家丁:“把门关上吧,这里暂时留我一人就好。”
“遵命,李小爷。”
家丁一脸恭敬,暗暗感慨不愧是老国公的徒孙。
只凭他能把白蹄乌这样的烈马训得像狗一样,就对得起这个名头。
等到这里只有李遇和小白蹄乌,他让小白蹄乌在前带路,两人朝着马厩的深处走去。
只不过,他们才刚刚迈出步子。
小白蹄乌忽然朝着其中一个方向“嗷呜”了两声。
李遇听过几次之后,面露讶色,声音变高:“什么,你说那里有人。”
话音刚落,就有一道气恼的女声传来。
“你胡说,哪有人能听懂马讲话的。”
一个穿着素服的,大概十三、四岁的少女走了出来。
她的身形纤细,腰肢轻盈,宽大的素服套在她的身上,不仅不显滑稽,反倒是衬出了一种女子中少见的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