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晟最终没有回答我,也许他也不懂的,亦或者是他理解我,我拿了左权御的令牌,从太子府畅通无阻的走了出去。
我有预感,这次出门,我不会再回来了。
我打定主意先去找连思澄,如果能跟她聊得来是最好不过了,可我没想到会在半路遇到一个人。
这人长的很清秀,眯眼笑着,将我与霁禾赌在半路,跟慕燕归一样活像一只狐狸,他微微颔首:“在下景峰,奉四殿下之命,来寻您。”
“寻我?”我这还没去找慕燕归,怎么他就要来寻我?
霁禾沉默的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
“许久不见。”景峰歪头冲霁禾微笑。
他们认识啊,我想着,便道:“慕燕归想干什么?”
景峰道:“殿下只是想见您,城外东郊五里处,殿下在等您。”
说完,他摆摆手,晃晃悠悠的离开,霁禾并没有追上去,我却有些疑惑,为什么这景峰从头到尾称呼慕燕归都是‘殿下’而非‘陛下’?
但这好像不是我该细究的问题,我捏紧了衣袖:“…去吗?”
霁禾转头与我四目相对,他眸中除了自带的清冷外,又加了几分悲悯,他在可怜我。
我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于是我回之一笑:“走吧。”
·
拿着左权御给的令牌,出城也十分简单,天色渐暗,秋风四起,东郊的有一大片红树林,落叶纷飞,在秋色中带来几分暖色。
霁禾跟在我身后,他似乎又沉默了起来,我伸手接住一片落叶:“我们以前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他摇摇头:“不好。”
“撒谎,要是不好你干嘛还要跟着我?”
霁禾别过头:“殿下留给我的任务罢了。”
殿下,又是殿下,说实话,我开始搞不懂这些被称为殿下的人究竟是谁了,或者说,我只对霁禾嘴里的那位‘殿下’起了兴趣。
我正想问他两句,却见他停住了脚步:“到了。”
我立刻警惕的四下望去,可分明空无一人,又等了片刻,我实在忍不住了,大声道:“慕燕归!你在的话就吱个声!”
还是无人答应,就在我以为我们被他给戏耍了的时候,林间悉悉索索响起了很多杂音,无数个黑衣人出现在我与霁禾面前,将我们团团包围。
而后,我听到了属于慕燕归的笑声:“左权御的人快到了,你我之间还剩一盏茶的时间。”
我抬眼望去,他一袭红衣,立在数十步外的一处高地,手里拿着一根金色的羽箭,眉眼含笑的与我对望。
我向前一步:“你想干什么?”
我并未忽略他口中的一盏茶时间,此刻我心如擂鼓,这一盏茶的时间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吗?
他却不言语,静静的望着我,时间仿若在这一刻静止,霁禾也不做声响,只是默默抽出了佩剑,枫叶一片片的下落,铺在地面上给大地染上绯红一片,也在我与慕燕归之间铺出一条如火般的道路。
我们并没有多长时间,就像他说的那样,左权御的人就要来了,我已经能够听到嘈杂的脚步声逼近。
斜阳欲落,慕燕归终于叹了口气,借过身边下人递上的长弓,搭上箭,对着我缓缓举了起来:“我也不想的,小月儿,可我要赌一把。”
赌什么?我还未反应过来,猛然对上那折射着光点的金色羽箭,仅仅只是一瞬,我的脑海便掀起惊涛骇浪。
那是一支箭。
一支…我熟悉万分的箭。
羽箭在空中划过一到优美至极的弧度,快到我来不及看清,快到霁禾来不及拉走我,快到我听见了左权御紧张的呼声后,那一箭穿透了我的肩膀。
奇怪的是,我却又觉得时间慢了下来,太多太多遗失的东西,走马灯般略过我的脑海,肩膀上的伤口还没开始疼,我的意识却被猛烈撕扯。
疼。
天旋地转之间,有人抱住了我:“月婷…月婷!没事的,没事的我带了医师的——”
是左权御啊。
我无力的摇摇头,想说话,可一开口就是满嘴的腥甜。
“月婷,会没事的。”左权御拉起我的手,轻轻贴上他的脸颊,“我还是不能让你从我身边离开,月婷…”
不是的,我想告诉他叫错名字了,世界上原本就没有黎月婷的,有的只是当年曼玄的小郡主——陈溯月。
是了,我叫陈溯月。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杂乱的记忆间似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轻飘飘的光点,它慢慢的带我回溯记忆的深处,慢慢的,飘回一场大雪之中。
一场,属于曼玄的,初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