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拈花冲过光幕,抬手习惯性去握背上青剑,才想起青剑早不给她反应。起初她以为是妖气扰乱了自己与青剑的连接,后来意识到,是连青剑这个师父赠与的老伙伴也嫌弃自己了。它的嫌弃代表了师父的嫌弃,让她心如刀割,终归接受了事实。
青剑不能用,麒麟与妖兽又太过巨大,要阻止不容易,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她掐住自己的手腕,她可以吸食那妖怪,伯齐告诫不要再吸食,可命运弄人,她总不得已一次又一次地吸食,在这条歧路上越来越深入,甚至连自己都无法喊停。眼下,麒麟危在旦夕,她更无所顾忌,唯一所虑,彼妖太过庞大、实力凶悍,倘整个吞下,会发生什么?
自己的神识恐怕会彻底沦为黑暗的俘虏,祭台上她成为唯一大妖的情境就会再次出现,那时对麒麟与其他生灵形成致命威胁的就换成了自己。
眼前之危与即来之危让她两难,就在她打算赌一把时,数道光芒从天而降,加入战团,几道光芒围绕在麒麟身边,将他护于其中,其余光芒如流星疾射向大妖,逼得妖怪步步后退。闻得妖怪连声质问:“是你们?”
“你们非要坏在下好事?”
“好好,你们尽管试。”
妖怪仰头咆哮,蛇尾狂卷向飞光,飞光光芒更盛,配合无间、避实就虚,轮番攻击妖物,根本不给对方丝毫喘息机会。一炷香后,飞光渐占上风,它们一鼓作气,发起更猛烈的进攻,如光网如箭雨的攻击,绵密而凌厉,蜚兽左支右绌。两炷香后,庞然大物蹄子跺地,震得山岳动摇,留下三声不甘心的啸吼,夹起尾巴撤退。
李拈花赶到伯齐身边,飞光也落地,光团化作人形,皆着素布长袍,衣襟、袖口、腰封、袍摆以五彩丝线绣着花鸟纹路,头戴彩绦抹额,鬓插彩色雉尾,装束瞧起来有几分熟悉。李拈花垂头,可不就跟伯齐一挂的风格?尽管是人的样貌,但李拈花知晓他们是妖,并且直觉让她相信他们之间有不一般的关系。
来者无意隐瞒身份,而是开门见山:“见过少主,我等乃是少主的族人,我们来迟了。”
……
人家族群的事,李拈花不便在场,于是将伯齐交给他的族人,自行走开。
当然,而今他们周遭危机四伏,她也没有走远,确保伯齐需要,自己能第一时间出现。林子里静谧无声,时见打斗遗留的痕迹,叶层叠繁盛、草丰茂滴翠,入夜后,风少了燥热,多了几分凉意,也仅仅是微凉,却在她心间刮出萧索之意。
抬首,星子稀疏,她下意识寻找常伴玉轮的那颗星,失落地发现它没有出现。玉轮独自高悬中天,颇有分寥落。以前她没有发现,近来心头总不自觉升起寥落之感,明明伯齐还在身边。可老天的手笔,喜爱从许久前就开始铺垫,尤其一些人力无法阻止的事情,比如,失去。
黑暗里响起窸窣声,李拈花立时警觉,灌木丛被人拨开,几人钻出来。她亮出利爪,对方出声:“小姐,是我们。”
仍是何辞,他锲而不舍,再次找到她。
只是其间却有些曲折,上回临仙山给的说法是困锁,何辞尚且开不了口,而今又捎来消息,改了口风,说囚禁已经不能解决,需得废了李拈花的根基,彻底拔除妖气才能打消各方疑虑。“只得如此,才能保拈花一命,你务必要说服她听话,不要抵抗,早点归来。”何辞捏着传讯的纸鸢无奈摇头,最后一把火烧掉,有些话,他听着都生出三分火气。要他劝一身妖力的李拈花乖顺不反抗、束手待毙,怎么看都高估了他何某人。
可这一趟他必须来,如果不来会如何?门主比他清楚,“如果无法说服拈花,她命休矣。今番,诸门尚肯留她一命,越拖下去,局面越混乱,妖族渔翁得利,只怕诸门将不得不快刀斩乱麻。届时,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护她不得。”何辞明白门主非是危言耸听。
所以,不论有多难开口,他都必须开口。
“小姐,回去吧,临仙山到底是你的家,不会害你的。”
“眼下形势,想必你也有所察觉,妖族浑水摸鱼,散修激进,如今又被居心叵测之徒带着跑。绷紧的弦总有断裂之时,到那时,诸门、人间,群起而攻,就是临仙山也护不住你。不论坐镇人间的二公子,还是坐镇仙门的门主,他们都不畏明枪暗箭、流言蜚语,他们就怕无法护你周全,自出事,夫人日夜忧心,食难咽寝难安。再如小姐身边的少年,纵他神武,总有力有未逮之时,何某眼瞧他伤上加伤,小姐于心何忍?”
“就不说旁人,单说小姐自身,虽有一身妖力可恃,可里外不是人,妖族也绝不会把你当自己人,到底双拳难敌四掌。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无休无止,小姐当真就想活在时刻心惊胆战、朝不保夕的日子里吗?”
李拈花没有一口回绝,而是问:“何叔你说,废了根基,我还能再修行吗?”
“三峰主曾遭遇碎丹,犹能再次奋起。”
“可,纵观整个修仙界,又有几个三叔?”更多的是彻底与修道无缘的神伤之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