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拔除李拈花身上的妖气,君希情给她制定了一系列事前准备计划,包括吃好睡好,每日一碗灵汤养固身体。之前打坐是每日必做功课,近来几日,君希情为她施了针,引导妖气聚集在身体里某几处,以便之后顺利引出,她暂且不便继续打坐。
日子有些无聊,李拈花坐在日常打坐的塌上,以手支颐,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幻化的景色。越看越觉乏味,真是奇怪,先前不过一人一狗,却未觉得日子难熬,如今少了一只狗,竟生出度日如年之感。自己越发不济,她暗啐自己几口,目光不意瞥见另一头小巧的蒲团,骤升一股邪气:小狗用过的东西忽然都变得分外刺眼。
于是,李拈花找到了可做的事。
山洞外,伯齐寻了个隐蔽位置,将整个人贴上石壁,开始了每日必修“功课”。他将气机凝聚在眼耳,目中石壁逐渐透明,显出内中场景来,耳边杂音退去,洞中庭院里的动静愈发清晰。说来惭愧,过去那段日子他没少用功,进展却不及近来几日,没了杂念,劲往一处使,他的修为可谓突飞猛进。
棉花糖曾说,只要他肯用心,修行定比旁人容易,伯齐还以为是诓他,此番李拈花赶他走,倒成了他的机缘。只是为了偷窥与偷听的目的,到底不如何光明正大,但眼下,他顾不得许多。
他被赶走后,君希情趁虚而入,愈发殷勤,都说男人最了解男人,他那点歪心眼他能瞧不出来?不给李拈花兜着点,那蠢蛋一准叫人吃干抹净再丢弃。君希情表面上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但身上的味李拈花闻不出来,可瞒不过他。花丛里待太久,那股薄情没担当的味,洗都洗不掉。
李拈花的身影显出来,坐在窗边的塌上发呆?很好。看那副惆怅的样子,多半是在想念自己,算她有点良心。
动起来了,这两日她成天呆坐,动一动也好。
将自己打坐的蒲团收起来?行吧,自己不在,空着也是空着。
方才还闲得慌的人忙碌起来,翻箱倒柜,将自己用过的所有器皿都收进一只敞口箱,然后抱着箱子出了山洞。伯齐目光追随她的背影,只见她将箱子丢到一处山坳。
“干嘛扔了?”仿佛被丢弃的是自己,委屈再次涌上心头,化作愤恨,他骂,“无情无义的女人!”他替自己感到不值。对方连自己用过的小蒲团、围兜都容不下,自己却还不放心她,实在有几分自作多情。
李拈花走几步,停下,面上露出迟疑。
忿忿不平不知不觉换作雀跃,他自言自语:“还是舍不得了吧?”
李拈花回到山坳里,又将木箱抱回去,换了只樟木箱装他用过的东西,尔后将盖子合上,藏到储藏屋的角落里,覆上厚厚的油毡布,一副再也不想看到的模样。伯齐却乐开了花:收起来是怕睹物思人,藏得越深,恰越说明她在意自己。
至于为什么她越在意自己,自己就越高兴,伯齐没有深思,只觉自从被赶出来就郁窒堵塞的心气顺畅起来,升起股大仇得报的快意。
得意没多会儿,君希情御剑飞来,在石洞口落地,抬手整了整衣冠,将脸上的神采飞扬敛去,换上温柔沉稳,大踏步进入山洞。
伯齐撇了撇嘴,神情凝重起来,今日是他们约好拔除妖气的日子。
李拈花从储藏屋出来,迎面撞上君希情走来。点头打过招呼,两人回到李拈花住的屋子,上了塌,盘起腿面对面而坐。
君希情问:“准备好了吗?”
李拈花绷直嘴角,颔首。
君希情抬手在胸前划一个法式,掌心朝向李拈花,李拈花抬手与之相对,两人闭上眼睛。很快,两团蓝光出现在君希情掌心,光团中生出两道蓝色光丝,如触手探向对面人的手心。
李拈花就觉两丝凉意由手心而入,沿手臂往上,经肩胛进入膻中,而后分作两路,一路往上,一路往下,通过经络,流遍四肢百骸,驱赶经络中的妖气。
起初一切顺利,她感觉上路头顶、中路手指指尖与下路脚趾端皆腾起热意,逐渐沁出汗珠。随着凉意深入五脏六腑,李拈花感到压力,初时的轻微酥麻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仿佛有无数小虫在经络、肺腑中流窜噬咬的难耐感。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想要手舞足蹈。
察觉到她的躁动,君希情以夹带言灵的“定心”两字,摁压住她,而后催动气机。李拈花顿觉磅礴凉意如潮水涌入,将经脉洗刷过,往心脏汇流而去。
……
随着李拈花额头的汗越冒越多,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贴在石壁上的伯齐愈发心焦。祛除妖气虽说不容易,但以君希情的修为应当不难,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可李拈花看起来很痛苦,连君希情眉头都不由皱起,看来遇到不小的困难。
可不要出事才好,伯齐暗暗祈祷。
下一瞬,李拈花噗嗤吐出一口鲜血,周身妖气大盛,似是遭到反噬,脸上紫鳞时隐时现。接着传来君希情急切的声音:“稳住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