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被困的小东西,一道、两道蓝光缠上她的手腕,继而是脚踝,身体蓦地不受控制,她整个人嗖一声被扯回人群。
有人拽住了她,“干什么?”她用力甩动。
君希情不知何时闪到她身边,呵斥:“你去也无济于事!”
“那也好过眼睁睁看着!”她去抠去掐钳住自己的手,“我不求你们帮我,至少……”至少让她自己随心而动。
往常小东西娇气,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泪眼汪汪,哀怨似海,活像所有人都对不起它。此刻望过来的那双眼异常平静,没有怨愤与恐惧,只蓄着一丝留恋、一丝怅惘。她甚至听到了随之传递的无声言语: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
——那时它跟个人似的坐在花树下,瞅着红粉跌落枝头,暗随流水去①,说:“如果有一天我不跟你一起了,你该吃吃、该睡睡,记得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若是偶尔想起我,就算咱俩没有白相遇一场。”
她嗤笑:“咋地,学人家伤春悲秋?”——
什么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她没说散,就不准散。
“你给我回来!”
蛟爪抓住小狗,在云海里几个翻腾,带着虾兵蟹将离去。
风化怒吼为呜咽,雨势渐小,山间脆弱的殿堂避免了被山洪吞噬的命运,远处潮声渐息,危险解除。门主回转碧水殿,继续听取各地弟子传回的消息,确保被暴雨侵袭的地方能得到及时救援。其他弟子心中大石落地,神色轻松、有说有笑地三两散去,或是回屋补觉,或是等候差遣。
李拈花、何辛、李如仙、君希情四人,仍立在场上。
最后一滴雨顺着发丝落下,黑云消失,晨曦也破开东方的天。
化险为夷,雨过天晴,被洗刷过的山峦叠翠,山岚尤其清新,垂首的人却哭起来,僵直的身体轻颤、紧绷的双肩抖动,握拳的手,指甲嵌入手心。
满腹委屈,却又为何委屈,皆大欢喜不是吗?
心如刀绞,却又为何而痛?仅仅一只狗而已。
***
“拈花别伤心了。”将人带回住处,摁坐在床沿,何辛劝,“也许他们之间真有不为人知的恩怨,外人无法插手。我也很喜欢小家伙,但,没法子的事,你不要责怪宗门主,那种情势下,别无选择。”
李如仙挤一方帕子,替她抹了脸:“能陪伴这一路已是缘分,它会明白你有多在乎它。可那是妖蛟,你能如何?既然缘分尽了,让它去吧。你若喜欢,请君公子到市集再买只相似的小狗就是,何辛付钱,是吧何辛?”
“对对对,一只不够,多买几只也行。”
李拈花木然不语,两人相视一眼,暗暗嗟叹,一人扶她躺下,一人替她盖上薄被。
何辛:“我们也知道,要你不伤心,是强人所难。睡吧,睡一觉醒来就会好了。”
李如仙:“别钻牛角尖,别让大家担心你,都会过去的。我们就在门外,有事喊我们。”
她们退出屋,将门掩上。
躺着的李拈花,眼角滑下泪来。该怪谁?她不知道,但觉气息凝滞,胸口憋闷得慌,无法纾解,只能拿拳头一下下捶打床板。
屋外,见人出来,君希情上前关切:“如何?”
何辛回:“睡下了。”
师弟倪英来唤:“掌门让你过去一趟,李姑娘的事。”
君希情想起,李拈花三人化名留在东海门一事,掌门尚不知晓,是该去回一声:“好,我就来。”他朝何辛两人,“顾着她些,有事找我。”
往碧水殿途中,他问:“之前交代你去办事,可有异样?一只狗怎么就能得罪妖蛟?”简直千古奇闻!他让倪英弄走老是碍事的狗,倪英回:那狗滑得很,派去的人试了几次,仍叫那狗溜回来,他便作罢。不想,今日叫妖蛟找上门,拿千万人威胁,单单为一只狗!
“没有,只那几个狗贩子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匆忙来回了,连夜卷铺盖跑得无影无踪。”
“有这样的事?罢了,眼下无法细究,去回了掌门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