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千丝柳投下纤细的影子,枝丫上黄鹂吟唱动人的歌。风动心不动,吴霖伏在案前,手中的羊毫笔疾速挥洒,在雪白的纸上留下一个个隽秀的字。
“身心寂然不动,身动则炁散,心动则神散,须是凝神聚炁,心息相依,然后灵胎可结……①”吴霖全神贯注。答应过女儿,为她写一本修行心得,自己不能食言。临仙山乃至天下专为女子修行所著的书卷甚少,就算不为女儿,自己曾为临仙者,也该留下如此一卷,好为后来者略尽绵薄之力。让有志修行的女子,能少走一些弯路。
“夫人。”纸鸢入内。
吴霖放下笔,这些日子,没有重要的事,纸鸢不来打扰她。而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无非……回头,果然纸鸢指尖停留一只灵鹤,优雅扇动翅膀。
“何辛传了什么消息回来?”当初三个孩子偷偷约定下山,拈花那个死孩子,连自己也不信。好在何辛是个乖孩子,多了份心眼,不敢擅自做主,向其母寻求帮助。又幸而她的母亲一心以自己为主,从来有重要之事都先跟自己通气,这才与几个孩子没断了联络,又不至叫家里发现。
何辛准备包裹时,带上了纸鸢给的几只迷你纸鸢,是以她们在山下的行踪,都在吴霖掌握中,包括受的那些委屈。为此纸鸢心疼得很,也很是抱不平,恨不得下山揍那国师府公子几顿,都被她拦住。
当时她说:“我们都不能永远陪着她。”
鸟儿总要长大,总要离巢,在那之前父母要做的不是为她遮蔽所有风雨,而是帮她丰满羽翼,助她学会飞翔。此次她们下山,吴霖便趁机让她们好好历练。
纸鸢回:“说是到了东海门,一切安好。”
“东海门讲究礼数,待客友善,她们可以安稳一阵子。”
“东海门也来了消息。”
未免山下传来的消息泄露三个孩子的行踪,吴霖让纸鸢在临仙山布下“天罗地网”,传来临仙山的消息一律过滤后,才放行。“天罗地网”与墙上的千霜剑皆是她以临仙者的修为炼成,所以临仙山上无人能察觉、破解“天罗地网”。幸而法器依旧在,自己这个母亲还能护住女儿。
“就回,多有叨扰,务请善加照应,日后必谢。”
“国师府又来了信,仍是催婚。”
听到国师府,吴霖眉头蹙起。早前她还劝女儿说,嫁过去未必不是好归宿,现下只觉懊悔。国师府那小子,实非良人,连她都愈发看不上。
“有无提及不该提的?没有的话,仍旧丢给老祖宗去烦心。老祖宗那边?”
“是。”纸鸢手指上的灵鹤消失,“遣人下山寻找尚无消息。不过好在,传给第六峰西侧的命令收回了,想是国师府催婚的信件叫她不敢轻举妄动。”
吴霖冷笑:“她若真将第六峰那群派出去,对亲孙女不留情面,那我便是拼却这条命不要,也要与她顶面对上一对。”她吩咐,“叫你的徒子徒孙继续盯着,小事不必回,大事不可漏,莫要再发生上回鼍妖那等事。”
提及鼍妖,纸鸢问:“拈花身上的到底是?”何辛事后传回消息,但她未亲眼看见,倒是她那些徒子徒孙、七大姑八大婆、八百年前共有过一个祖先的亲朋好友,传回消息说,鼍妖是李拈花自己灭的。从支离破碎的传言中,她拼凑出当时情景,恐有些非比寻常。
吴霖以笔支颐:“不清楚,不知当年从转灵潭生还是否留下后遗症,且观后续再说。但愿……”但愿女儿今后的人生路,不会因此变得曲折。
***
“阿嚏。”李拈花打个喷嚏。
“听人说,打喷嚏是有人在挂念。”君希情道。
“那定然是我母亲了。”离开都没跟母亲知会一声,她必然挂念,她有些歉疚。“不说这些,今日我们去哪里?”近来,君希情常常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对她关怀备至,很快他们就熟络起来。君希情说东海景致秀丽,他处难得一见,既来不游览一番实在损失,于是天天拉着她四处逛,又说“修行的事,顺其自然最好,心急反不至,放宽心,慢慢来”,一腔热忱,李拈花不忍心拒绝。
“去落星岛。”
“走吧。”李拈花叫上小狗,关上门。
“你不带剑吗?”君希情问,对上李拈花疑惑的目光,他解释,“若想御物,必得人器合一,你的剑是后来跟你,更当好好与之培养感情。”
“培养感情?”她还是头回听说跟一把剑培养感情。
“若是你自己炼器,就会明白。先前我探你的剑,未探到意念波动,后来回想,倘经历特殊事件,造成灵器自我封闭也是有可能,好比换主人,旧主人身陨,即便已被托付给新主人,灵器亦会自闭。此等状况便需要新主人,为其解开心结。”
听到身陨,李拈花连忙“呸呸呸”:“我不是呸你,只是我师父好着呢。”
“是我言辞不当。”君希情道,“带上吧,御物原该筑基之后再学,那时起住坐卧,意随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