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晴的日子里谢云华都在怀王府的藏书楼誊写书签或者洒扫庭院,偶尔与更年轻的姑娘坐一起闲谈。
说梅子怎样腌制,桂花如何入酒,光想一想便觉饥肠辘辘。几人闻着隔壁府的香味唉声叹气,叹未到时辰怎就起炉灶了,教旁人可怎么活?忙忙碌碌大半响,被香味一勾更无力干活,偏各自手上都有事,只能悻悻散去,也好转移转移注意力。
谢云华回了藏书楼,再有六七日也就能忙完了。
写着写着忽然写到了“望川群侠传”,再细看原是下卷。
连张琴岚都没读过的下卷王府竟然有,随手一翻与张琴岚说的版本不同,于是记下此事,下回借出去给他看看。
想着与上卷放一处,却怎么也找不到上卷在哪儿。
过了几天霍延章要她帮忙研墨,她在书房看到了《望川群侠传》的上卷,压在一叠兵书策论里面。
霍延章拿起写好的折子给她看,中部三个大州都遭了雪灾,朝廷既要给钱又要给人,霍延章献策,说了通不痛不痒的废话,中间只夹了一句有用的:上下如一心,必逢凶化吉,年节将至,岁序更新,是谓完满无缺。
光圣帝惜名,即使再不情愿拿钱,也要顾念史官的笔。
光圣帝看到霍延章的折子时也跟常德说了这么一句,怀王办事还行,折子写得平平,到底是书读得少,不过他也提醒了朕一句,马上年关了,今年风调雨顺什么都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让人揪朝廷的错。
常德道,陛下圣明。
光圣帝笑呵呵地嗔了常德一句拍马屁,常德紧跟着添了一句,奴才只是实话实话罢了,不止奴才,文武百官天下苍生都是这么想的。
光圣帝身心俱愉,道赈吧赈吧,谁让朕是君父呢,不过……精打细算些,一大家子都等着钱用呢,教户部看着办。
这意思就是赈灾可以,不能让他没有盖楼的钱。常德又把皇帝的意思美化一番传达下去,户部议了好几回都没达成一致。
新任户部任尚书最会揣摩圣意,一下子就领会到了要义,将赈灾银压了又压,左侍郎同意,右侍郎和郎中张琴岚不同意。
张琴岚的意思是据奏报中州雪势不减,更有大灾之态,莫说防一防后头的,单单眼下的困十万也解不了。粮食是最基本的,还要想办法通积雪的官道,送过冬的衣物棉被,驱寒的草药,倘有疫疾会更难。他算了算,二十万勉勉强强够三个州用。
这边还没议定,又有新的奏表进京,这下二十万也不够了,上头催得紧,任尚书让张琴岚带着十万赶紧先出发,到了后联系当地商贾买粮。
张琴岚一走,任尚书就变了脸,说张琴岚年轻不知事,下头的人通常都是有十万的灾也要报三十万,他一个翰林整天弄笔杆子懂什么。
左侍郎附和,右侍郎沉默。
张琴岚离京那天,洛其攸在茶楼目送他而去,张琴岚似有所感,一回头便见天地无色,只灼灼红衣绝世独立,暗暗许下来日相逢倾心以待的誓。
可那日洛其攸却没能回到洛府。
她坐的马车将她带进鄙陋的小巷,刚觉出不对劲,正要跳车就被一记手刀劈晕。
而旷舒还在洛府等她回去,算着时辰人还没出现就知道是出事了。旷舒先回王府向谢云华报上此事,然后派人去找。
这是冬至宴的前一天。
还有一事就是皇帝让谢云华与霍延章同赴冬至宴。
霍延章不知道皇帝怎么提起了谢云华,却也拒绝不了,回来问谢云华的意思,她没说什么,只道圣意难违,就这样吧。
奔波一天一夜线索全无,谢云华在熙来攘往的人潮中穿梭,金光洒落,没有半丝暖意。
“姑娘,今天有冬至宴,最迟午时就要动身。”随行侍卫第二次提醒。
负洛其攸,便是断她手足,虽能苟延残喘,却也离死不远了。
终于一个朋友赶来告诉她洛其攸有下落了。
谢云华借马直奔兴善坊,再往里就下马步行。
自酹月阁后门而入,一道门一道门地开,不多时酹月阁东家现身,那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娇艳欲滴身姿柔软,斜斜往谢云华身上一靠就说要收了她当头牌。
谢云华急着找人无意多周旋,问了洛其攸她笑说没见过不认识,而且酹月阁白日不开门,谢云华没有朝廷的令,再不能往前。
谢云华心里大抵有了计较,与侍卫们退出去,之后寻了个高处观察着酹月阁的动向,终于被她抓了个破绽。
最偏的西北角,有人在墙根下消失了。
一行悄悄摸过去,侍卫身经百战,很快就找到了暗道。
可谢云华并没有找到洛其攸,酹月阁的仆从说,这些天没有人入阁,这条暗道不过是酹月阁藏酒的专用道。
她的朋友不会骗她,人一定在酹月阁。
谢云华让同行侍卫报官,说有人在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