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黄昏,窗外的雨,依旧在落,一声声,打在芭蕉上,似乎是在诉尽衷肠。河水潺潺,随着雨声打在石头上,好似乐声跌宕起伏,绵延不绝。于是掩帘听雨,缓缓睡去,和以往许多个普通的日夜一样。
数万年来,在这一晚,时谨第一次做了梦。
深夜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时谨从梦里醒来,关上窗,看着熠熠的烛火,心绪却久久不能平复。
韫礼,天道从未放过我们。
一夜无眠,第二日天刚擦亮,就有人叩响了小院的门。
时谨打开门,看着来人,略微有些吃惊,这女子一身红衣似火,立在细雨中,美的惊心动魄。不过时谨惊讶的并非她的容颜,活了这数万年,美丑在他心里不过一缕轻烟罢了。
这个女子,和昨夜他梦里女子生的一模一样。梦中,她就是这一身红衣,脸上泪痕斑驳,葬身火海。
“请问,您是修行之人吗?”羡和瞧着面前的这个男子神色平静,却久久不言,忍不住问道。
时谨点头,这座山谷,他早已用术法设下了屏障,按理说,这三界无人能靠近。
羡和急忙道:“在下羡和,出门游历,途中碰上了一只凶兽,一路追寻至此,然后这凶兽就不知所踪了。瞧你这副柔弱模样,若是碰见了凶兽一定会出事的。”
闻言,时谨略微诧异,这女子模样不错,眼神却着实不好。
“我并未见什么凶兽。”时谨答道
羡和自顾自地往他的小院里走去,道:“无妨,它既在这山谷里,就一定会现身。看你修为平平,若我现在离去,岂不平白害了你。”
时谨不言,坐在竹椅上,烹起茶来。
羡和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定睛细细瞧了眼前的男子,一身玄色衣裳,仍是一副极致从容的模样,书生之态,神凝秋水,琼姿皎皎,玉影翩翩,一双眸子更是平淡如水,这无欲无求的模样,真真好似天神一般。
“为何一直盯着我。”时谨被这女子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
闻言,羡和立马收回思绪,慌乱地品了一口茶,道:“我瞧着你这模样,倒颇有几分天神的韵味。”
时谨倒茶的手微微一顿。
羡和放下茶杯,脸上晕开了一层淡淡道忧愁:“若是他还在,大抵也是公子这般模样吧。”
“是姑娘的好友?”时谨问。
羡和摇摇头:“是一位上神,曾经我远远地见过他的背影。”
闻言,时谨不语,只是自顾自地倒茶。
这时,突兀的一声啼叫震彻山谷,惊起了山林中的鸟兽四处逃窜。羡和瞬间起身,刚跑出门去又止步,对着小院施了个印,道:“小友,你且待在这院里,等我回来。”语罢,就不见了身影。
时谨摇摇头,却不由得轻笑。他在这谷中,哪里有什么凶兽敢靠近,倒是刚刚这一声啼鸣,像极了一个人。
“许久不开嗓,好好的一只凤凰,如今怎么嚎得跟乌鸦一般难听。”时谨无奈叹了口气。
“小爷我好心把这小娘子支走,你这背后嘀咕我可都听见了。”随着一阵红烟散去,只见一名男子立在院中,身材俊俏,打扮风流,一双桃花眼浑如点漆,两道眉曲似春山,口未言而先笑,洛川魏胄,几曾得如此丰神。
时谨轻轻一挥衣袖,只见桌上多了一壶佳酿。
序桉笑道:“权且当你对刚刚到赔礼吧。”随即拿着酒放肆饮了一大口。
“你寻我有何事?”时谨坐下,问道
“就是那众神殿长明灯的事儿。”序桉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又饮了一大口。
时谨微微蹙眉:“想要你的凤羽是吗?”
序桉点点头:“这帮孙子,小爷我的羽毛可养了好久,他们空口白牙就想让我拔毛,做梦。”
“凤凰按理来说属于上古神兽,凤羽有上古神之力,他们找你也没错。”时谨轻飘飘地道
“没良心的东西,”序桉瞧着时谨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笑骂道,“仙界这帮人着实烦人,我躲哪儿他们都找得到,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就来了你这小院。”
“既是来我这儿避难,那晚饭就交给你了。”时谨道
序桉骂道:“你们神仙不都是喝露水的吗!”
时谨笑了笑不语,给序桉添上了一杯茶。
序桉无奈,又想起什么问道:“刚刚那个丫头什么来路,一路追着我,小爷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她甩开。”
“你若是脱掉你那五颜六色的鸡毛,人家也不至于将你认成凶兽追你这么久。”时谨道
“我说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我这不是鸡毛,我这个是新做的七霞彩衣,费了好大的力气呢。”序桉一脸生气的模样。
“不对啊,”序桉立马反应过来,“这个山谷有你的结界,若不是你给我施了印我也进不来,这小丫头片子怎么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