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张松溪只是轻叹一声,俞莲舟却走到张松溪面前,轻声说道:“我本想过了师父寿诞之后,发出英雄帖,在武昌黄鹤楼头开英雄大宴,不料一着之失,全盘受制。”
他心中早已盘算定当,在英雄大宴之中,由张翠山说明不能出卖朋友的苦衷。
凡在江湖上行走之人,对这个“义”字都看得极重,张翠山只须坦诚相告,谁也不能硬逼他做不义之徒。
便有人不肯罢休,英雄宴中自有不少和武当派交好的高手,当真须得以武相见,也决不致落了下风。哪料到对方已算到此着,竟以祝寿为名,先自约齐人手,涌上山来,攻了武当派措手不及。
俞莲舟又问:“四弟在我们诸位师兄弟当中最是足智多谋,遇到难题,你往往能忽出奇计,转危为安,此时这百十人拥在此处,正是武当危机之时。”
张松溪苦笑一声:“事已至此,只有拚力死战。”
俞莲舟见张松溪也没了法子,心下黯然:“连四弟也束手无策,看来今日武当六弟子要血溅山头了。”
若是以一敌一,来客之中只怕谁也不是武当诸侠的对手,可是此刻山上之势,不只是二十对一,恐怕是三四十对一的局面。
这要如何是好啊。
“还是先跟大哥交代交代把?”张松溪说着,走到宋远桥身边,在他耳边说着。
过了一时,殿中各门派的众人已经吃喝完毕,火工道人收拾了碗筷,宋远桥站在殿中,向四面拱拱手,朗声说道:“诸位前辈,各位朋友,今日家师百岁寿诞,承众位光降,敝派上下尽感荣宠,只是招待简慢之极,还请原谅。家师原要邀请各位同赴武昌黄鹤楼共谋一醉,今日不恭之处,那时再行补谢。敝师弟张翠山远离十载,今日方归,他这十年来的遭遇经历,还未及详行禀明师长。再说今日是家师大喜的日子,倘若谈论武林中的恩怨斗杀,未免不详,各位远道前来祝寿的一番好意,也变成存心来寻事生非了。各位难得前来武当,便由在下陪同,赴山前山后赏玩风景如何?”
他这一番话先将众人的口堵住了,声明在先,今日乃是张三丰百岁大寿的喜庆日子,倘若有人提起谢逊和龙门镖局之事,便是存心和武当派为敌。
这些人连袂上山,除了峨嵋派之外,原是不惜一战,以求逼问出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但武当派威名赫赫,无人敢单独与其结下梁子。
倘若数百人一涌而上,那自是无所顾忌,可是要谁挺身而出,先行发难,却是谁都不想作这冤大头。
众人面面相觑,僵持了片刻,从昆仑派人堆中站起一人,大声说道:“宋大侠,你不用把话说在头里。我们明人不作暗事,打开亮话,此番上山,一来是跟张真人祝寿,二来正是要打听一下谢逊那恶贼的下落。”
莫声谷在一旁已经憋了半天气,这时再也难忍,冷笑道:“好啊,我道是谁,原来是昆仑派的西华子,原本我还想不清楚,此时倒也明白了,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西华子睁大双目,问道:“甚么怪不得?”
莫声谷道:“在下先前听说各位来到武当,是来给家师拜寿,但见各位身上暗藏兵刃,心下好生奇怪,难道大家带了宝刀宝剑,来送给家帅作寿礼么?这时候方才明白,送的竟是这样一份寿礼。”
西华子一拍身子,跟着解开道袍,大声道:“莫七侠瞧清楚些,小小年纪,莫要含血喷人。我们身上谁暗藏兵刃来着。”
莫声谷冷笑道:“很好,果然没有。”伸出两指,轻轻在身旁的两人腰带上一扯。他出手快极,这么一扯,已将两人的衣带拉断,但听得呛啷、呛啷接连两声响过,两柄短刀掉在地下,青光闪闪,耀眼生花。
这一来,众人脸色均是大变。
西华子大声道:“不错,张五侠若是不肯告知谢逊的下落,那么动刀动枪的,也说不得了。”
却在此时,只听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阿弥陀佛!”这声佛号清清楚楚的传进众人耳鼓,又清又亮,似是从远处传来,但听来又像发自身旁。
张三丰笑道:“原来是少林派空闻禅师到了,快快迎接。”门外那声音接口道:“少林寺住持空闻,率同师弟空智、空性,暨门下弟子,恭祝张真人千秋长乐。”
空闻、空智、空性三人,是少林四大神僧中的人物,除了空见大师已死,三位神僧竟尽数到来。
张松溪一看,心上顿时凉了半截,他已在岳晨口中得知今日之事全是少林寺暗中捣鬼,又见各门各派人马都在翘首以待,此时方才明了,原来是在等这少林寺的和尚!
昆仑派掌门何太冲说道:“久仰少林神僧清名,今日有幸得见,也算不虚此行了。”
门外另一个较为低沉的声音说道:“这一位想是昆仑掌门何先生了。幸会,幸会!张真人,老衲等拜寿来迟,实是不恭。”
张三丰道:“今日武当山上嘉宾云集,老道只不过虚活了一百岁,敢劳三位神僧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