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
左.轮.手.枪在我的指间打了个转,枪.口朝下,晃晃悠悠地悬在指尖。
我歪着脑袋,朝西格玛笑了起来:“所以……答案呢?喜欢?还是不喜欢?又或者是哪边都行?”
青年呆怔着,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的事,短暂的三秒钟,一枪,一个问题。他的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枪柄,像是想要以此抚平动荡了一瞬的内心。
“……为什么会这么问呢?”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悠长绵延,轻到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程度。
枪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铺就了厚绒布的赌桌,我的语气不高也不低,轻松地就像是在闲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会在这种还算是严肃的场合,送上来的会是曲奇这种吃起麻烦、清理起来也麻烦的点心——何况这里还是赌场,就算只是一点点不明显的油渍,沾到牌面上也很麻烦吧?”
“但是你看起来倒是很习惯的样子,那条白巾也是平常就一直都备着的?”我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一下他手边那条与鲜红赌桌格格不入的白色布巾。
西格玛微微笑了笑,并不答话,但无奈蹙起的纤眉已经替他给出了答案。
毫无疑问,赌桌上会出现这种吃起来并不方便的点心,全然是出于他的个人喜好。
他挥手示意身后的荷官,男人会意地俯身致礼,退出了这间贵宾室。
我听着实木大门在身后又一次合上的声音,看着眼前的男人神色间莫名卸去了几分吊着的紧绷感,大约明白了赌场和天人五衰间的关系。
西格玛——这座天空赌场的主人,他是天人五衰的一员。但这座赌场,却并非是天人五衰这个组织的一部分,荷官都真的只是普通的荷官,侍者也真的只是普通的侍者,只不过因为这是一个法.外国度,所以他们才显得对于枪.械之类的东西并不陌生。但是知晓天人五衰之事的,只有“国王”一人而已。
而这个“国王”,内里还只是个稚嫩的年轻人。
“我没想到你会找到我这里来。”西格玛垂下了眼,突然地开口道。
他低下了自己一直都高昂着的头颅,用手心抵住了自己的额头,语气里那些贵族一样的优雅腔调倏然散去了。
明明只是离开了一名荷官,但是在这间屋子里,他一桌之隔的地方,还有着两个他的“敌人”,但他却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某种信念,仿佛支撑着他的脊梁骨直立起来的什么东西,随着荷官的离开,也一并从他的身上抽离了。
“你觉得侦探社找不到这里来么?”我并不在意他骤变的仪态,漫不经心地用枪.管敲着桌沿。
“不。”他轻声道,“我知道侦探社的人会到赌场来,大概也就在这几天……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来。”
“因为按理来说,我应该已经‘死’了,对吗?”我很轻的笑了一声,“在看见我的时候,你就意识到了,你被他——被那个魔人欺骗了。”
西格玛沉默着,没有回答我的话,美丽的长发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如纱垂落,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你高兴吗?”
我问他,可他仍是不答话。
被剥开了那层光鲜亮丽的外衣后,他就像是个执拗的、阴郁的小孩子,打碎了花瓶后,不管大人怎么责问他,他也只会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即使知错也不肯开口认错。
但我不是他的监护人,至少现在还不是,所以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事,我也没有管教他的责任和义务,所以我只是用力地用枪敲了敲身下的椅子,用突兀的巨大声响引起他的注意。
“到你了,开.枪。”我用石头一样坚硬的语气对他开口道,用词近乎于是命令。
他抬起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那只是一柄经过改装的“玩具枪”,但他的手却很小幅度地颤抖了起来,那是一种虚张声势,是一种面对看不见的未来时的故作镇定。好像弹仓里装着的不是假弹,而是一颗货真价实的子.弹,随时可能取走他的性命一样。
但我知道,他所害怕的并非是他手中的“这一枪”,而是那未知的“下一枪”。
我手中的那“下一枪”。
“你想问我什么呢。”我心平气和地看着他。
他抬起头看着我,那双铅色的眼眸不再坚定如钻石,而是充满了彷徨和犹豫,他踟躇着,似乎不知道该问些我什么,停顿了很久,才低声问我:“……你会喜欢曲奇吗?”
我想了想,回答道:“不讨厌,但也不是很喜欢。吃曲奇的时候会弄脏衣服,总是弄脏衣服会被老师骂——收拾起来很麻烦。”
西格玛对这个回答似乎有些失望,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扣下了扳机。
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是一发空弹。
他将枪放回桌上,端起红茶抿了一口,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但在我举起枪的那一刻,他就像是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立刻绷紧了神经,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