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混入营地并未惊动任何人,狐眸在帐外扫了一圈,又锁定了个在和吡罗人交战的年轻面孔。
翩跹白衣,比记忆中更高挑潇洒的身形,脸上带着未褪去的稚气,但眉宇沉肃,凭添丝不同于年纪的沉稳。
孟疏果然在人质中。
碍于那姓岑的商人,明姝未曾和他打招呼,取下背部弓箭,嗖嗖两支,夺了两名吡罗人的性命。
意识到暗处有援兵,大家的士气似乎也被鼓舞。不多时,帐中的吡罗人就被诛杀殆尽。
明姝“咕咕”叫了两声。
“阿姐。”孟疏耳廓微动,收起佩刀,到营外搜寻。
冷不丁明姝在背后拍他。看到熟悉的面容,他扬唇一笑:“阿姐,我便知是你。”
他笑起来,有个浅浅的酒窝,眼睛也弯成月牙形。像给人吃了奶皮酥,心情都愉悦两分。
他又追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明姝道:“瞎猜的。”偶然听到崔承嗣和信兵交谈,不放心才来看看。
附近,崔承嗣一众还在和吡罗人交战,明姝无暇与他叙旧,只叫他再给她几支箭,她去帮崔承嗣。
明姝揣测,行动定有纰漏,局面才如此混乱。
但吡罗人不擅近战,不是崔承嗣的对手。何况他身上的戾气凛重,柄斧起落间,尸体面目全非,很快,那群吡罗人便思图逃跑了。
“嗣哥哥,你看!”与他配合得宜的岑雪衣,突然指着不远处。
明姝以为她发现了自己,暗自惊讶,顺着她指向瞥去,才发现是那劫掳婆师使臣的可汗已骑上马,朝红柳林方向逃窜。
崔承嗣眸色阴沉,那是明姝留守的地方。
他攥紧长斧,正欲翻身上马,岑雪衣突然道:“嗣哥哥,救我!”
她被几个喽啰纠缠,一时脱不开身。权衡再三,崔承嗣凛喝道:“李澍,去追人!”
李澍策马疾走,射了几支箭,都没有射中可汗。眼看对方没入密林,就要消失在苍茫大漠,一道暗影突然从身边掠过,卷来丝熟悉的香气。
夜色深沉,感觉稍纵即逝,他分辨不出是谁。
明姝入了红柳林,眸如鹰钩锁定那可汗,情急之下,拆了半把弦月弯刀平掷出去,一刀便切进对方后颈。可汗惨叫了声,和使臣滚落马去。
明姝仍想再追,身后李澍队伍的马蹄声近了。为了不露馅,只得弃马逃跑。
将吡罗人的外袍脱掉,戈壁的夜冻明姝打哆嗦。敌营那边似乎在扫尾,她不得不尽快折返。静下来走,明姝才发现,自己的小腿红肿未褪,疼得她打摆子。
踉踉跄跄,将将磨蹭到海子边,崔承嗣竟已率人过来了。
他沉着眸,看见明姝,劈头斥责:“谁让你乱跑!”
怒火之重,语气之厉,因那压抑阴鸷的气场,更衬得浑不知情的明姝柔弱无助。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明姝抱紧双臂,瞳仁黑沉沉的,心底早压了满腹诅咒。
只是面上,她却轻咬唇珠,楚楚可怜道:“我,我听到对面传来喊杀声,实在担心夫君,才想过去瞧瞧……”
“担心?”崔承嗣怒甚,言语愈发森冷,“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明姝这才看到,地上躺着两具瀚海军的尸体。她离开的时候,竟有吡罗人追寻而来,杀了他们。难怪崔承嗣紧张。
她的狐眸瞬时漾起水雾,声调低婉:“我不是故意的。”
她这样,总让他觉得自己过分了,即便她犯错在先。
崔承嗣心底突然蹿起团火,泄也不是,不泄也不是。红柳林被夜风吹得披拂,拂得他的心绪缭乱如麻。
李澍插嘴道:“嗣哥,殿下没事已是万幸,何必凶她呢?”
看戏的岑雪衣甜腻笑着,走到明姝身边道:“可不是,瞧把殿下吓得,她不过担心你罢了。殿下,待会回去的时候,坐我的马,嗣哥哥脾气太差,你该晾一晾他。”
她似热络地抱了下明姝,身后的五指却拢紧,恨不能让尖利的甲刺进明姝的心。
方才追吡罗人时,她特意放走了几个,为的就是让他们发现明姝,行禽兽之行。没想到明姝不在那,反倒让两名护卫遭了殃。
可真走运……看到她和崔承嗣骑同一匹马,岑雪衣阴暗的嫉妒越发炽烈,烈得她躁狂。
*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劝了半日,崔承嗣逐渐恢复平静。
然也是没好气的。
“多此一举。”他齿关冷叩,剜了眼明姝,没有原谅她违逆命令,不论她的原因是否和他有关。
将明姝丢给岑雪衣,转身走了,甚至没过问她去了哪,有没有受伤。
明姝眼尾泛红,纤影伶仃,像极了受尽委屈依旧沉默的兔子。
那边,有人发现了可汗的尸体,以及受重伤的婆师使臣。崔承嗣疾步过去,明姝张了张嘴,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