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鸾只见真真国王抚掌大笑:“薛大姑娘人做得不地道,笑话倒讲得不错。”
绛珠也撑不住笑了,试问天下人谁敢说美猴王不美的。
孙悟空将遮住眉眼的面具一摘,扔到薛鸾脚下,将头上的发冠一掼,露出金色的高马尾。
“想必薛大姑娘一定觉得我极面善。”
“不,这不可能!”薛鸾不及多想,惊呼出口,“你分明就是贼王,怎么会是真真国王!”
真真国王不是面貌丑陋,黄发稀齿的跛脚鬼么?
眼前这个英风俊骨,明眸灿光的少年,怎会是林绛珠的夫君!
当他最初一身短褐出现的时候,薛鸾根本对他不屑一顾,只留下一个骨相不错的大略印象。
而此时此刻,他锦衣华服执杖潇洒,虽是异域面容,金色长发,但毋庸置疑是好看到惊魂夺目的样子。比之稍显稚气的宝玉,他轩昂俊美,远迈天人。
他举手投足是王者的矜贵与雍容,一颦一笑都是上位者的倨傲和淡漠,眉眼气息都是霸主的凌厉与威慑。唯独对着绛珠,他甘愿卸下所有冷硬无情的盔甲,毫不设防。眉目舒缓,唇畔含笑,是温柔亲和又暗□□占欲的丈夫。
只一扫眼,薛鸾便被其气势所伏,此子乾坤在怀,睥睨天下,偏偏爱绛珠如护命门。
羡慕嫉妒恨,所有情绪一拥而上,如久久不平的潮水激打着薛鸾的灵魂。她的心怦怦直跳,好似蝼蚁窥天,对着渺远伟岸的上神,起了卑劣的窃慕之心。
“哈哈哈哈,你说那下头面目全非的是贼王,又说我是贼王,你到底知不知道贼王长什么模样,本王又长什么模样。”孙悟空好整以暇地转动指间的金手杖,炫出一道晃日之光。
薛鸾心头狂跳,从恍惚的迷梦中惊醒过来。方才自己一番攀咬,显然是把绛珠给得罪死了,倘若……她所见之‘贼王’就是真真国王……那结局,她不敢想……
蕊官看了片刻,也呆愣住了,她在薛家的丝织工场见过此人,不由自语道:“难道是贼王杀了国王,顶替了国王?”
对啊,正是如此!她怎么没想到!
薛鸾不管不顾地叫嚣起来:“皇上,此人不是真真国王,而是海上贼王!他毁了国王的容貌,替自己受刑,而后窃国权柄,夺王之妻!皇上快派兵将他抓起来!”
此言一出,所有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上蹿下跳。
八戒笑道:“姑娘你在疯癫梦话什么,我们真真国上下哪个不认得国王,岂能被赝品蒙蔽。倒是姑娘,嫁不了真宝玉就嫁一个假宝玉,才真是笑死人了。”
薛鸾头皮真真发麻,浑身不可自抑地战栗着,一时浑身发冷,一时面上火烧,她环视周遭的无数面孔,好像每个人都在嘲笑自己,每张嘴都在说:无知蠢女,搬石砸脚。
原来他们从微服私访开始,就在伺机报复自己了。
可笑自己一叶障目偏听偏信,竟不曾小心求证过。
她薛鸾又一次输给了林绛珠,还输得彻头彻尾,一败涂地。
“呵呵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薛鸾笑得癫狂,她死了也要拉一个垫背的,绝不能让绛珠痛快。
她钳住那面无全非的贼王,往地下一摔,“国王果真海量汪涵,难道都不介意王妃与这贼匪有私。”
绛珠不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薛鸾还在执迷将自己拉下水。她看起来像是懦弱可欺,任人污蔑的人么?
“此人的确不是贼王,我与他也并非毫无关系。”绛珠镇定自若地说。
薛鸾哼笑:“难道不是情人关系?”
绛珠不睬她,平心静气地说:“他是我的蒙师贾雨村。方才他用脚写了一个密字。这是我年少读书时为避母讳,才错读的字。除了至亲,也就只有老师知道内情了。”
“你是应天府尹贾雨村?!”薛鸾瞳孔一缩。
那人呜咽着点点头,又用脚在地上,写了一个“门”子。
这一回薛鸾也明白了,“是门子害了你。”
贾雨村又点点头。
“立刻捉拿门子!”孙悟空一声号令,就有千里眼、顺风耳出列追凶去了。
眨眼之间,乔装改扮出逃的门子,就被钱、孙二先锋揪住,押到了荣禧堂前。
门子见真真国人个个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吓得两股战战,魄散魂飞,又听到左一句“老实交代”又一句“从实招待”,只得将反击贾雨村的经过倒豆子一般抖落出来。
“我早预料到,贾雨村见‘贼王’凭空消失,必会找个人李代桃僵,只是因为皇帝催逼得紧,他只能铤而走险向我发难。因为我早有防备,所以他一击不中,反叫我偷袭成功。我就用滚油毁了他的容,又用木炭毁了嗓子,还挑断了他的手筋,只是锦衣军就在门口了,我无法处理他的脚,只能先逃走了。”
绛珠怒斥:“好个心思歹毒的门子。”
门子大喊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