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纬机杼之声,不绝于缕。几百个姑娘、媳妇子按部就班地调丝纬络、牵经就织,所有人神情麻木,如傀儡一般,只有在一梭一提之间的动作,证明她们还是有气。
绛珠穿过漫天茧丝,四处寻找雪雁几个的身影,打听了半晌,那些织工手眼心思都在织机上,根本无人回答。
工场角落里有一处臭秽难闻的热池,雾气蒸腾,仿佛潮湿闷热的大蒸笼。绛珠转眸,那些女工的面容被热气遮挡看不分明,只依稀看到几双发白的手在热水中搅弄。
忽然听到一阵车轱辘吱嘎吱嘎的响动,绛珠侧身堪堪避过那辆素舆,待看清车上的老妪的面容,不由吃了一惊。
老嬷嬷的头发全白了,眼也瞎了一只,牙也不剩几颗,双腿还不良于行,整个枯瘦如柴,已显下世的光景。
“王嬷嬷?”绛珠俯身,托着王嬷嬷皮包骨似的手,问她:“嬷嬷,你这是怎么了,我才走两个多月,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王嬷嬷咿咿呀呀地说了几句含混不清地姑苏话,兼有涎痰从嘴角流出,眼巴巴地望着绛珠,急得直堕眼泪。
“嬷嬷别急,你有什么委屈,我替你做主。”绛珠不顾她身上的脏污,亲手拿了绢子替她老人家擦眼泪拭口水。
站在热水前缫丝的女工听到这边响动,纷纷停下手中活计看了过来。
“姑娘,是林姑娘!”
“神天菩萨,真是林姑娘回来了!”
绛珠也看见了雪雁、春纤两个,唤了她们的名字,又问:“你们怎么在薛家的工场干活?”
“姑娘,还是我来告诉你吧。”雪雁与春纤对望一眼,攥着素舆的椅背,讲述了他们离开贾府的经历。
“本来我们在这里干得好好得,可薛大爷听说龄官长得像林姑娘你,就时常撩惹她。龄官从来孤傲倔强,哪里肯让呆霸王弄上手,一气之下卷包逃了。
薛大爷又瞧见藕官奠菂官,说她哭得像林姑娘,又逼勒藕官就范。”雪雁一面哭一面说,春纤也跟着举袖抹泪。
绛珠心里很是难受,喉头哽塞:“都怪我未能替你们安排好后路,害你们受此劫难。”
只听砰的一声,孙悟空一拳锤断了桌角,恨得挫牙磨齿,“简直欺人太甚,薛恶霸肖想天鹅不成,便拿燕雀顶缺。若叫我碰上,我非把那厮碎尸万段不可。”
腐鼠臭蝇之辈竟然觊觎我的王妃,当我孙悟空是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