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花厅中王夫人,正与一群贵妇人茶话闲谈,享受着绵绵不绝的恭维与吹捧。周瑞家的那痒耳的话瞬间打断了她的美好时光,茶盏还未放下,林绛珠就冷不丁地回门了。
随着这个消息传进门来的还有连天振的火炮声,而后是整齐划一的铁蹄声,又有钟鼓齐鸣响彻天际,透着威严肃穆,气势峥嵘。
“真真国又打来了?”
“好大阵仗呀,莫非是贾妃省亲?”
“是不是皇上要亲自来给国丈庆贺?”
女宾们面面相觑,纷纷露出纳闷狐疑地表情,有的正襟危坐起来,有的驱遣丫鬟四处打听消息,有的站起身来翘首以望,还有胆怯的欲往桌子底下钻。
王夫人问难薛鸾:“不是说她与贼王私奔,无颜回门么?她若真回来,府中毫无防备呀。”
“太太,我与你去迎一迎。”薛鸾起身,顺势搀住了王夫人,悄声说:“反正我们已经将贼王擒住。若她不晓事,太太也不必留情。”
宝玉也兴冲冲地往二门上赶,却不防被贾政叫住。
“今天宾客盈门,你还想到哪里去消遣?”
宝玉讷讷无言,只得转过身去,缀在父亲及一班清客身后,做那个尾巴。
贾府是钟鸣鼎食之家,今次的烧尾宴亦是男女分席而坐。意味着王妃若无传召的旨意,宝玉就连林妹妹的裙摆都瞧不见。
但是哪个王妃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特特召见姑舅表亲呢。
王夫人与薛鸾赶到大门,早吓了一跌,慌忙跪倒。
只见一架驷马宝盖香车正对在门前,其后是闪灼缨旗,铿锵戈戟,数万乌金铠甲,晃日凝光,教人不敢直视。
真真国一行人填街塞巷,几乎将贾府乃至宁荣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十六人又抬着一顶描龙绣凤的豪华步撵,缓缓停在车前。
八戒高扬玉笏,朗声道:“恭请吾王、王妃。”
孙悟空牵着绛珠的手,坐上精美绝伦的龙撵,回头对八戒吩咐道:“去跟皇帝老二说一声,今日我与王妃回门。要几个怡颜悦色才高行洁的世家贵女,陪我爱妃清谈,闲杂人等只在门外阶下侍立罢了。”
立刻就有人飞马传报到宫中去了。
龙撵从大门、仪门而入,从大甬路直至荣禧堂下停住。有左右宫娥沿途铺设华毯,跪请下龙撵。
按八戒的设想,此时应该搞一搞鼓乐笙箫助兴,偏偏绛珠喜静不喜喧,只在上首与孙悟空并肩安坐。扮作宫娥执事的仙女上神也静气敛声,假作毕恭毕敬的姿态。
王夫人气得要死,她林绛珠算什么东西,竟然堂而皇之坐进荣禧堂!
然而她不敢出言反对,只能干咽下愤恨之意,在门口跪了大半天。早就腿软筋麻,摇摇欲坠了,也不见林王妃传召。薛鸾悄悄问真真国的扈从,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只得继续郁郁地跪着。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元春的凤舆也到了宁荣街口,奈何里外都被真真国的仪卫给阻塞,犹豫半晌只得扶着抱琴的手,徒步走回家去。
“娘娘,您可怀着身子呢,在人群中这样穿行,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好?”抱琴环顾四周密集的人墙,难免忧心忡忡。
元春摘下被撞歪的凤冠,递给抱琴,撩起裙摆说:“谁叫咱们吃了败仗呢,若怠慢了真真国王,才是得不偿失。走吧,快走。”
抱琴没法子,只得一面喊着:“劳驾,让一让。”一面小心护着元春的肚子。
好不容易主仆俩钻进去,到大门口才发现贾政、王夫人、宝玉及贾氏族人与达官显贵都跪了一地,四下鸦雀无声,全无省亲的热闹欢愉,倒像是三堂会审的架势。
王夫人看见元春如得救星,抓着她的裙角说:“你快去哄哄你林妹妹。”
元春点点头,让王夫人宽心,“我晓得轻重。”她重新理妆,戴上凤冠,扶着抱琴的手腕,走进了容禧堂。就听珠帘内传来林妹妹的娇笑声。
太监扬声通传:“贤德妃贾氏觐见!”
元春不得不跪地听宣。
隔着珠帘,绛珠安坐不动,笑道:“大姐姐请起,方才我正与郎君商讨更名换匾的事,可巧你来了。”她又扭头对孙悟空说:“我大姐姐可是改名的高手。”
元春谢座,又听绛珠讲述自己当年省亲时,将红香绿玉改为怡红快绿,将有凤来仪改为潇湘馆的故事。
孙悟空反讽:“看到贾妃水平不凡,非常人也。”他指着东墙上一面阔大的西洋玻璃镜说:“这绛芸轩到底犯了珠儿的名讳,我看不如改做碧云轩。”
“大姐姐意下如何?”绛珠问道。
那西洋玻璃镜上显示的正是绛芸轩的影像,元春从钦天监那里得知,五百年后南瞻部洲天裂,得道之人可以通过各种器物观览万事万物,甚至与未来人交谈,互通有无。
可她也只是听说过,今日亲眼所见,大为震撼,又不敢露怯,装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