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薛的,你没几天好活了,洗干净脖子等着吧!”孙悟空扭了扭脖上筋骨,摩拳擦掌起来。
雪雁偷瞄了孙悟空一眼,见他异域服色金发金瞳,不敢细窥,又继续说:“王嬷嬷见藕官受欺负,豁出命去阻拦。薛大爷恼羞成怒,一通死拳下去将王嬷嬷打个半死。”她哭得气噎声堵,再也说不下去了。
春纤拍了拍她的背,又接着说:“蕊官与藕官两个假凤虚凰情深义重,就帮藕官逃去了地藏庵。薛姑娘知情后,硬押着薛蟠给王嬷嬷赔礼道歉,又请了大夫给治伤,还花大价钱请木匠打造了一辆能滚动的素舆给王嬷嬷使。
本来事情闹到这地步,就算完了。可薛大爷咽不下这口气,强拉蕊官做了通房。蕊官不得已委身薛大傻子,觉得帮我们好心没得好报,就转了性子,对我们面冷心硬起来。薛姑娘也不好过问兄长房里的事,从此撂开了手。
蕊官挣上了通房,处处跟香菱别苗头不说,又在薛大爷面前搬弄是非,要我和雪雁两个做五人工,垫补上龄官、藕官和王嬷嬷缺工的活计。还叫我们炎天暑热的在开水里缫丝,一天上工八个时辰,我们的手都烫脱了几层皮,掌肉烂了臭了都不能停工。”
说着,春纤就伸出颤颤巍巍的一双血肉模糊的烂手,上面布满了湿疮脓疱。
绛珠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犹记得当初她见到春纤时,便觉得她一双纤纤玉手极为美丽。
“粉袖春纤露笋芽,瑶编舒卷向窗纱。你十指纤细,手如柔夷,就叫你春纤吧。”
可如今这双手成了这副凄惨样子。
春纤见林姑娘双眼通红,嘴唇微颤,知她心里难受,出言安慰道:“姑娘,不碍事的,新肉总会长出来的。”
“是我不好,是我愧对你们……”绛珠心中歉疚不已,怪怨自己当时意志消沉,一味沉溺在爱而不得的委屈中。未能妥善安排自己的人,才导致她们经受了非人的折磨。
孙悟空不忍见她自责,将手搭在她肩上,承诺道:“珠儿,你且宽心,我定会替你们讨回公道。”
“郎君,我信你。”绛珠抬眸看他一眼,点了点头。瞥见几个丫鬟都盯着孙悟空看,不由羞赧,介绍说:“他是我的丈夫,陪我回门。”
几个人见状,面面相觑,脸上都浮现出欣慰的笑容,原来这个嫉恶如仇的金发俊才就是真真国王!
谁说真真国王丑陋不堪,分明是俊美无俦的仙人!
雪雁悄悄扯了紫鹃的衣袖,问道:“紫鹃姐姐,真真国王与姑娘怎么穿得如此朴素?仪仗车马都无,就这样走回门么?”
“贾府只是舅家,又不是娘家。王妃不喜招摇,回去看看便罢。”紫鹃解释道。
春纤苦笑:“那府里都是只敬衣冠的势利眼,就这样回去,还不被那起子小人看扁了,怀疑咱们王妃过得不好。”
紫鹃拉着她的手说:“你放心,有姑爷在,不会让任何人有那个胆子,敢不敬姑娘的。”
她话音刚落,就见头戴面纱的薛宝钗带着蕊官走了进来。
“颦儿,果真是你!你穿得这样寒酸,我差点都认不出了。”
听到薛鸾欣喜又不掩鄙夷的声音,绛珠眉头微蹙,见孙悟空朝自己点了点头,旋即散开眉头。面似平湖一般,与她打了个招呼,“宝姐姐,别来无恙。”
“我哪里无恙,还不是离不了冷香丸。”薛鸾走上前来,拉住绛珠的手,绕过密密匝匝的织机,“咱们还是到外面说话,这里不大方便。”
绛珠道:“我的嬷嬷、丫鬟得蒙你‘照顾’了,而今我要带她们走了,还请姐姐行个方便。”
“那是自然。”薛鸾一脸大方真诚地笑了笑,忙吩咐管事将雪雁她们几个人的雇佣书契给勾了,“虽说她们还欠着身价银子,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我给一笔勾销了。”
雪雁、春纤想起连日来的心酸苦楚,心情复杂地瞅了蕊官一眼。好在她们得姑娘搭救脱离了牢坑,否则迟早被心理扭曲的蕊官磋磨死。
绛珠吩咐紫鹃先雇辆车将王嬷嬷她们送回船上,自己与孙悟空则随薛鸾去了薛家的避暑山庄。
“这是灵隐下天竺香林洞的香林茶,馥郁若兰,齿舌流芳,想必会对妹妹的胃口。”
薛鸾颐指气使之下,一个低眉顺眼的茶奴便开始焚香濯杯展示茶艺。
绛珠见那茶奴使了一个壶口形似僧帽的束颈曲柄壶,配了三个梵文杯,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一时想起了初进贾府时,唯恐行差踏错被人耻笑,因而举步留心,度量词句,十分拘谨。不由暗自思忖:宝姐姐发了财,就在我面前临潼斗宝来了,欺我没见识罢了。
茶奴鼓弄半天泡好茶,奉到绛珠面前。绛珠见薛鸾没有开口,只是殷殷地望着自己,伸出去接茶的手,越发迟疑了。
忽然有一只手抢过那梵文杯,将茶水当窗泼了出去。
“你这茶奴艺拙愚笨,洗茶水也端上来待客。”孙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