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嗣(2 / 2)

他的话被一个散发腐臭气息的酒嗝打断,“你不会还指望我去争那个.....没有耶路撒冷的耶路撒冷王国的王位吧?”

这听起来挺讽刺。伊莎贝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略侧过头(这一点是跟她的兄长学的),语气中隐隐带了威胁,“倘若我是个男人,就不会做你这样的事。你倒是应该去给居伊生孩子带孩子。”

“可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汉弗莱得意地笑了,嘴角向右侧歪斜,瘦得皮包骨头的脸上堆出许多褶皱,令他的妻子作呕(他原本的长相还不算差,行事也算体面——正是凭着这些伪装他骗过了她兄长,可是近年来泡在酒肉堆里浸淫出一身猥琐气质)。他也就“身为一个男人”这点可以夸耀,“你的身份再高,决定权也在丈夫手里。你们的梅琳森达女王真正掌权也是在她丈夫死去之后。这也是你长姐失败的原因。”

“你不要忘记王兄让我嫁给你的原因!”她径直走到他面前,幸而这个瘦小的男人不比她高多少,这样显得她说的话还有些分量,“耶路撒冷王国只能由流淌着洛林和安茹血脉的王族继承,鲁西尼昂算什么?一个凭着雄厚财力和漂亮脸蛋入赘的废物罢了。”言及此她轻嗤一声,“想想七年前我们在卡拉克城堡成婚的那一天,萨拉丁来犯,居伊平时猖狂此时却不敢妄动,还是我王兄强支病体出兵谈判。”

她不再盯着丈夫那张已经和端正英俊不太沾边的脸,再次来到石砌窗前,惨淡的天光映照着她孤决的背影,“居伊那个草包还有一个算得上能征善战的弟弟,被英王委以重任,可你有什么?”

随着这话她骤然回过头,骤然迸发的闪电划过她身后晦暗的天空,使她的面容看上去苍白阴冷,“你除了妻子身上的王族血脉什么都没有!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吧,”她把语气放缓,声音像是蛊惑,拿起一边随意放置的银杯递到他唇边,“你将成为黎凡特的王,成为下一个麦基洗德——不必向居伊点头哈腰;你将收复圣地,在我主的祝福与恩泽下加冕。”

汉弗莱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又似是因嫌弃这酒的品质而抽动嘴角,神情依然轻蔑,“我绝不会在得不到的东西上浪费一分人力物力。天亮了几个小时了,女王陛下还没有醒来吗?”他又打了个饱嗝,还沉浸在通宵的狂宴、与巴克斯的相会中,今天早上的议事打断了宴会,对他来说真是太扫兴了,“我又想念我的塞浦路斯葡萄酒和伊比利亚火腿了。再会了,夫人。”

“我就知道....”她垂下眼望着已经开始破败的地毯,其上的鸢尾图案已经晦暗不清,滑落的面纱遮住她的面容,有一种月下烟树、朦胧破碎的美,使汉弗莱不由得动容。他正想出言宽慰年轻貌美的妻子,却听得她淡漠地说:“既然你不愿意争取本就该属于我们的东西,那我也可以借别人来争取。”

“你敢!”他急得跳脚,“你还想找谁?想都别想!”他扑上来扳过她的脸,像吃糠的猪一样把那张沾染着陈酒的嘴贴上去,用不听使唤的舌头撬开她的牙齿,疯狂地表现自己的所属权。

一声清脆的响动在他耳畔炸开,一瞬间他的脸都麻了,下一刻就发现自己瘫坐在地上,下身撞到了桌脚,疼地都要喊出来。疯女人力气可真大......他心里咒骂着,在地上像条蛆一样蠕动,却怎么也爬不起来。而且这一个耳光、一摔一撞,本该使他完全清醒过来,可脑子还是昏昏沉沉,身体更加不听使唤。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那杯酒里有问题!”汉弗莱用最后一丝力气扯住妻子的裙角,那裙子是暗紫色的,像吸饱了血的裹尸布。正宗的提尔紫是用海贝染出来的,自古罗马开始就是王室专用的颜色,后来也成为执政官雪色托加的奢华滚边,成为尤里乌斯、奥古斯都之类的代言词。

只听得她依旧冷淡的声音,只不过这次说话她的嗓音像是换了一个人:“你不会死,我亲爱的丈夫。你远比你自己想象的出众。”

那副嗓音他很熟悉.......只是他没有时间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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