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
子里已经备好了草料,倒不用怎么费事。打开房门,里面的家具依旧是一尘不染,已经没有新木料的味道,却也没有使用过的痕迹,看来是已经备下很久了。
我又是鼻子一酸。棠少应该是回到肃州便开始筹划,这间再普通不过的屋子,等了我那么久。
这房子是典型的西北民居,灶房在里间,与堂屋连接着一面火墙,冬天里就靠这个火墙取暖;灶房的北侧是寝室,火炕与灶一墙之隔;除此之外,就是院子和院子西边的马厩。简简单单的一个屋子,也已足够遮风挡雨,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依然是棠少布置家具的风格,只不过曾经安邑坊那座小宅子里的金丝楠木家具变成了这里朴实的松木料。
安邑坊。又是一个回不去的地方。甚至我还没有在那里居住过,只觉得枉费了棠少的一片苦心。
又想到语荼。
宗政若兰的“死讯”应该已经传到宗政府,这个新得势的府邸可谓是连遭变故,也不知道语荼如今怎么样了,原本也要带她一起来肃州,却没想到如今物是人非。
我在堂屋的胡凳上坐下来,心里想得越多越惆怅。想得多了,头都开始疼了。
棠少已说过他今晚不回来,我在灶房看到已经备好的干粮,便烧了热水就着干粮充了饥,早早睡下了。
许是路途疲惫,一觉竟睡到了晌午,又赖床赖到了中午。实在难耐肚子饿,才终于起床。思忖了一番,决定还是穿男装出门。
打定了主意,今晚一定要给棠少准备一大桌饭菜。在街市上随便吃了些,就去寻菜摊。肃州的商事不如金城,更比不上永安,卖菜的农户都没有固定场地,谁家有多余的也才会在街市上叫卖。回到家里,将灶房里崭新的锅碗瓢盆统统清洗一番,才开始着手备菜。
一直忙活到了戌时,却还不见棠少回来。
我索性搬着凳子坐到了大门跟前,生怕他敲门我听不见。
===
就这么一直等啊等……等到了夜幕降临,等到了巷子里玩闹的孩童回了家,还没有等到他。
我有些丧气,心想着他如果今晚还不回来,总该让顾瑞来跟我说一声。
正想着,终于传来了马蹄声。嘚嘚的马蹄声在门外停了,又响起脚步声,是军靴踩在地上那种沉重,向来从容不迫的步伐,而今步履又稍显轻快,节奏中又带焦急。
我立即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只站在了门里头,没有开门,手扶着门栓,就等着敲门声响起。
“砰……”
未等他敲到第二下,我已然打开了门。
门外棠少也展颜:“你这是专门等着我呢?”
“嗯!”我拉他进门,“快进来快进来!”他回身去栓门,问道:“什么味儿这么香?这么晚还有人家做饭。”
我对着他皱皱鼻子,示意他看屋里。看来我的手艺还不错嘛!嘿嘿!
在我沾沾自喜的这会儿功夫,棠少已经将追影拴好,上了草料,又快步走进灶房。
饭菜早已凉透了,我只好一盘盘的搁在了锅里隔水热着。
他走到跟前一把掀开锅盖,腾起的热气瞬间笼罩了他,白白雾气挡住他的脸,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我来端菜。”他说着,已将旁边的布子拿起,“你不要动手了。”
我也只好依言不动,转而去取筷子。
菜热得时间长了,没什么形了,一个个软趴趴的,汤汁也变得浓稠。棠少拿起筷子就夹菜往嘴里塞,不一会儿就塞得两颊鼓鼓。
我笑着叫他慢点吃,却忽然发现他的眼圈红红的。
“棠少你怎么了?”我忧心地问他。
他摇摇头,使劲咀嚼了会儿,才说:“就是突然……”他笑了,“好幸福。我散值后有家可回了,家里有你等着我,还有这么丰盛的饭菜。”
说着他又夹了好几筷子菜吃着。
我摆弄着筷子,鼻子也酸酸的,低下了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这样看似普通的幸福,对我们而言,真的太不容易了。
我缓了缓,褪去了泪意,才说道:“这菜热得久了,口味不好了,你将就着吃。”
他又笑着摇头。
===
待我收拾完锅碗出来,不见棠少在堂屋里,一转身才看见他已经睡在炕上了。我走过去给他把被子搭上,才发现他已经睡得很沉,呼吸绵长。怕是他昨晚上回营后就没睡吧,本来就在路上没日没夜地奔波了近十日,一回来又有一堆事务要处理,肯定是累坏了。
希望以后再没有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他烦心,能让他安心处理军务,平平静静地生活。
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