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犹如一杯醉人的美酒,可舒徽妜很清楚自己对面的是个什么东西,楼下的血腥地狱让她动摇不已,眼下离开这里已经成了她最大的渴望。
“留给您考虑的时间不多了,那位可怜的马特莱纳士兵马上就要回来了。”约书亚好整以暇地靠在墙上,有些玩味地看着舒徽妜。
舒徽妜的内心挣扎不已,听了它的这句话幡然醒悟,谁会觉得扎尔可怜呢?也只有恶魔了吧。
“你觉得他可怜?”舒徽妜看着约书亚的脸,明明是一副温柔的长相,可怎么看都阴森无比。
约书亚笑了笑,说:“很抱歉,我并不同情任何一个人类,我说他可怜只是因为他曾经的确遭受过凯瑟翰士兵狠毒的折磨,我只是陈述事实。”
舒徽妜的心如坠冰窖,她刚刚又差点相信了恶魔,相信它会带她离开,可它明明就是一个可以肆意玩笑他人苦难的怪物。
对啊,恶魔不同情人类,它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来救她呢?它根本就不是想要救她,就是要将她拉入更可怕的深渊,否则以恶魔那种游戏人间的态度,应该只会在旁边笑着欣赏她的痛苦才对。
舒徽妜冷了脸,语气也较之前更冷硬了一些:“过去的悲惨也不能掩盖他作恶的事实,若是因为曾经遭受过的厄运而对他人施以毒手,那只能说明他本性便是个坏种。”
虽说可恨之人确有可怜之处,但再可怜也消弭不了他们自己犯下的恶果。
舒徽妜会觉得菖蒲镇那位炼金术士可怜,那也是因为菖蒲镇的悲剧并非出自他的本意,而且即使可怜他该遭受的惩罚也少不了,否则菖蒲镇的其他居民又何其无辜。
可扎尔不同,或许战争的确残酷,或许他真的经历了惨无人道的折磨,但现在的他绝对称不上可怜,他明明已经逃离了战场,他有很多种方式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和过去的阴影,可他却选择了释放出自己最大的恶意去折磨那些枉死的普通百姓。
“我所说的并非为他的恶行脱罪,只是战争远比您想象中的可怕,他罪大恶极是事实,被人折辱也是事实,这并不冲突。更何况,若是自己所受的苦难不去发泄到他人身上,那些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屈辱又该去往何处呢?”
至少在约书亚漫长的生命中,人类总是这样,若是自己痛苦,或许可以不从泥沼里脱身,但一定要拉别人下水,这样受过伤的心才能感受到平衡。
“以德报德,以怨报怨,若是他真的为自己过去的悲惨经历而愤恨恼怒,他也应该去找那些伤害过他的人,而非随意对这里的普通人出手。”舒徽妜讨厌约书亚的论调,好像在它眼里,人类都是丑恶不堪的,可它自己都并非人类,又凭什么对人类评头论足呢?
“好吧,我亲爱的殿下,我欣赏您的天真,但我要告诉您的是,那位扎尔先生已经在上楼了,您如果不选择跟我走,那我只能惋惜地从他那里要走您美丽的皮囊去收藏了。”它的笑里带上了几分狡黠。
舒徽妜这才发现,她还是掉以轻心被约书亚带偏了,那些所有关于扎尔的争辩全都是它的刻意引导,现在的她就连跟约书亚谈条件的时间都没有了,要是想离开就必须接受约书亚的一切要求,否则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舒徽妜死死攥紧了手,指甲嵌进掌心柔软的皮肤里,舒徽妜却感觉不到什么疼痛。
她现在必须做出选择。
“你走吧,我不会答应你任何条件的。”舒徽妜咬牙坚持道。
约书亚很意外,它甚至都想好了舒徽妜的结局,却从这个一看上去就娇小不经事的公主那里听来了意想不到的答复。
“我最后给您一次反悔的机会,他要走到门口了。”约书亚压低了声音,在此情此景之下更显压迫。
舒徽妜理也不理它,在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床底下藏好。
既然她自己做不出选择,那就无条件地相信昆图斯,他说不要相信恶魔,那么她就算身后就是深渊,也不会对恶魔伸出的援手多看一眼。
约书亚看着她倔强地钻进了床底,有些无奈地再次化为了一个黑影,随后就离开了这个外表看起来平静无比的小房子。
它觉得很可惜,其实它并不像其它恶魔那样厌恶人类,甚至还有几个人类好友,它只是喜欢与人类来些有趣的恶作剧而已,但这并不代表它就始终站在人类的对立面。
就像这一次,只要舒徽妜答应它,它会让舒徽妜与扎尔身份互换,让舒徽妜做猎人,扎尔则再次体验成为猎物的感觉,反正那把作为凶器的钢刀此时正在舒徽妜的手上。
这样难道不好吗?扎尔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舒徽妜有能力离开这里,虽然是以完全相反的方式,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帮助呢?
它无奈地想着,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它有预感那个棘手的屠龙者在不久之后就会到达这里,虽然可能已经赶不上见小公主最后一面了,但逮到扎尔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它可不想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