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潘宝山的越级提拔上,我持反对意见。”冯德锦朗朗地说出了这句话。
原本几个屁股已经离开座位的,顿时半哈着腰僵在那里,歪头望望冯德锦,又扭头看看祁宏益。
“有意见就说。”祁宏益也感到很意外,但还沉得住气。
所有的人又都坐了下来,他们想看看党政两把手之间的角力。
此刻,看上去面色平静的刘海燕内心极为波动,她平常与冯德锦并无交恶,见面说话一直都客客气气,没什么抵触,所以她本以为在潘宝山的事情上,冯德锦会照顾点面子,不会因为祁宏益而生出些龃龉,但现在看来不是,冯德锦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刘海燕顿感挫失,她看了看冯德锦,希望他只是表现一个反对的态度,而不是行动。
不过,冯德锦的一番陈词,让刘海燕彻底失去了希望。
“领导班子是需要配备年轻干部,但那绝不能机械化、简单化,不能为了年轻化而年轻化,这既有悖于中央的政策精神,也不利于年轻干部的成长。”冯德锦此时显得很是目中无人,语气颇为慷慨,“潘宝山同志在现有工作岗位上是做出了一定的成绩,而且也是省委选调生,是培养干部的后备梯队,的确有优势,但是我们要从实际出发,从有益于我们党的事业出发,从有利于培养真抓实干型的干部成长出发,来做好干部的年轻化工作。看看潘宝山的履历,大前年下半年参加工作,前年就破格成为夹林副乡长,去年调任农业局副局长,今年,又要越级提拔成为副县长,这种搞频率的换岗和‘火箭式’的升迁,是不是值得我们去慎重地思考一番,是不是单纯人为地为了提拔而提拔?”
冯德锦这一番话,好的坏的都说了,占了先机。
祁宏益本来就不善于心平气和地理论事情,一时气得脖子根都粗涨起来,竟有些无以对答。
“潘宝山的提拔和岗位调动,都是有依据的,并没有违规的地方。”一直冷着脸的刘海燕深深地吸了口气,她不能不说话,“也就是说,一切都是按照工作实际需要和其本人能力标准来走的程序,并没有机械化和简单化,也更没有人为化。”
“呵呵,刘副县长,我只是就事论事,并不针对个人,不管今天研究讨论的是潘宝山还是张三或者是李四,说的只是一个道理和观点。”冯德锦即使是笑,也显得很有气势,“要知道,干部的年轻化不是低龄化,绝不能借‘破格提拔’的壳乱生蛋,纯粹为了提拔而提拔,这样造就出一些明星官员和话题官员,可以说是有害无利!”
冯德锦的表现明显有着充分的准备,这让祁宏益倒冷静了下来。
“冯县长,今天会议研究的就是潘宝山个人越级提拔的问题,你口口声声就事论事不针对个人,这么看来你连起码的会议内容都模糊不清,还瞎摆什么大道理,有什么意思?”祁宏益直视冯德锦。
“既然祁书记这么说,那我只好说我是先讲道理后摆事实。”冯德锦冷笑道,“刚才说的是道理,现在谈事实谈潘宝山,就我个人而言,总结出来的结果就是不赞成潘宝山的越级提拔。”
冯德锦直接表明观点,不留丝毫回旋余地。
大家都捏了一把汗,包括刘海燕和王法泰,都担心祁宏益会拍着桌子站起来,甚至是骂战。
不过很出乎意料,祁宏益此时却很大度地呵呵一笑,对冯德锦道:“冯县长,说来说去,你的意思是提拔可以,但越级不合适是不是?”
“我当然不反对干部的提拔。”冯德锦道,“有工作能力有领导能力自然要获得一定提升,否则干部的培养机制就不正常了。”
“那好,我们应该尊重冯县长的意见,关于潘宝山同志的越级提拔问题先搁置起来。”祁宏益说这话时非常平静,尔后很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说道:“如果大家没别的事就散会。”
大家相互看看,都不吱声,然后赶紧起身默默离去。
以前常委会结束时,都是等祁宏益出去他们才走,但今天看祁宏益的意思并不想先离开,倒是冯德锦第一个转身大步而去。
跟在后面走出会议室的刘海燕有点纳闷,她不知道祁宏益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沉得住气,与平常的行事风格大为迥异。
王法泰也颇感意外,他赶上缓步而行的刘海燕,悄声问今天祁书记是怎么回事,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刘海燕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不过她隐约觉得,祁宏益似乎已然有了安排,因为从他脸上没看到失望的神情。
“法泰,等会到我办公室一趟。”这时,祁宏益从最后面健步走上来,“还有海燕县长,你过会也来一下。”
五分钟后,刘海燕和王法泰一起来到祁宏益办公室。
祁宏益夹着烟,手里拿着本书站在窗前,见两人进来便指指沙发,“坐。”
刘海燕和王法泰坐下来,并不急着说话,他们知道祁宏益有话讲。
祁宏益走过来,“啪”地一声,将手里的书丢到沙发前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