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看在李素立的面子上,给他表现机会,他当然可以由着性子说话。如果元礼臣恼了,不想给他表现机会,他再乱说话,大唐军法可不是摆设!
“下去歇着吧!你今天估计也是累晕了头!”元礼臣懒得跟这等小人计较,摆摆手,像赶苍蝇一般将张参军赶走。随即,分开侍卫,缓步走到贺鲁面前,柔声吩咐,“继续说,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王参军,将他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记录在案,待老夫看过之后,立刻呈送圣上!”
最后一句话,是对自己的亲信吩咐的。立刻有一位王姓参军答应着准备好纸笔,开始记录。
贺鲁长老知道,自己能不能平安脱身,就看这一遭。因此,拿出全部精力,组织语言,将车鼻可汗暗中派人拉拢乌纥与自己的经过,乌纥与吐迷度的妃子乌娅私通,乌纥与乌娅联手给吐迷度下毒,以及车鼻可汗答应嫁女儿给乌纥等事,阖盘托出。
当然,凡是涉及到他自己,就全都用了“曲笔”。将自己打扮成对乌纥虽然忠心,却从一开始就反对乌纥接受车鼻可汗的拉拢的诤臣,只是后来迫于无奈,才不得不跟着乌纥一条道走到黑而已。
关于毒药是经自己之手,转交给乌纥这一事实,贺鲁更是打死了都不会实话实说,更不可能承认。反正乌纥已经死了,回纥这边除了他自己之外,也没其他人能跟车鼻可汗那边进行联络。而他,逃脱过今日的杀劫之后,肯定会辞去长老职务,带着多年的积蓄去中原花花世界,从此再也不会于婆润面前出现。
“嗯,唉——”元礼臣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叹息,却不做任何评论。
而婆润,终于知道了自己父亲真正的死因,也终于知道了凶手是谁,眼泪滂沱,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
乌纥被他亲手捅死了,杀父之仇,他已经报了三分之一。幕后的主谋车鼻可汗,远在千里之外,他想要找此人讨还血债,还需要时间去积蓄力量,等待机会,但是,也不是毫无希望。只有最后一个仇人,父亲的可敦乌娅,婆润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恨她,还是该对他心存感激。每当眼前闪过当晚那团火焰,心中就犹如针刺!
“小人这次千方百计陪同乌纥前来觐见大都护,就是想要在大都护面前,揭穿他的真实面目,替,替吐迷度可汗,讨还公道!”说到最后,贺鲁自己把自己给感动了,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抽抽搭搭地补充,“小人死不足惜,还请大都护看在吐迷度可汗曾经为大唐鞍前马后劳碌半生的份上,给他唯一的儿子婆润一条活路!呜呜,呜呜……”
“贺鲁,你无耻!”勒勒阔梅录气得脸都绿了,以手锤地,高声唾骂。
“勒勒阔,你原来不知道乌纥的真实面目,你效忠他,没有任何差错。如今,如今他已经恶贯满盈了,你又何必为他殉葬啊。”贺鲁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有对不起乌纥之处,转过头,哭着回应,“况且,况且咱们回纥十八部,可以没有你我,不能没有可汗啊!”
最后这句,才是关键。没有可汗,就没了主心骨。等待回纥十八部的,要么是自相残杀,要么是被人吞并的命运。当即,勒勒阔就说不出话来了,闭上眼睛,默默流泪。
“你今天这些话,老夫要呈送天可汗亲览,你可愿意保证,句句为属实?”听贺鲁已经招供不出新东西,元礼臣又叹了口气,正色询问。
“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如果有一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贺鲁长老立刻举手对天发誓,模样要多虔诚有多虔诚。
“来人,让他画押!”元礼臣也不深究,立刻吩咐参军把记录好的内容拿过来,让贺鲁在末尾签上名字,按上手印儿。
待后者忙碌完毕,想了想,他继续问道:“乌纥已经伏诛,但是他所带来的那些弟兄,还在外边。他的营地里,据说还有不少追随者。贺鲁,你可愿意辅佐婆润,一起去收拢了他们?”
“愿意,愿意,他们都是小人的同族,小人愿意劝说他们归降婆润可汗!”贺鲁闻听,立刻喜出望外,没口子答应。
元礼臣冲着他点了点头,随即,将面孔转向还在流泪不止的婆润,“婆润特勤,你虽然是血亲复仇,却已经违背了大唐法度。老夫现在出于大局考虑,勒令你戴罪立功,暂摄瀚海都护之职,你可愿意?”
“末将,呜呜,末将多谢大都护成全!”婆润哭得眼前发黑,头脑却始终保持着清醒,听到元礼臣的话,立刻跪地相谢。
元礼臣皱了皱眉,用力摆手,“且慢,今日只是迫于形势。如果天可汗亲览了贺鲁的供词之后,仍旧认定你有罪。老夫必将率部前来,捉拿你归案!”
“若是天可汗认为卑职罪在不赦,末将必自缚了双手,去受降城领死!”婆润早就练习过如何面对这种情况,再度俯下首,按照胡子曰事先教导的话语承诺。
“你下去跟贺鲁,勒勒阔一道,收拢乌纥的残部吧。记住,他们都是你的族人,尽量不要流太多的血。”元礼臣看了他一眼,柔声吩咐。然而,脸上却不见半点儿笑容。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