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来了,那你就别想再接她回去。”
阿宽连忙放下汤,赌誓道:“我绝对保证。”
“第二,除了外出上学,我不许你带着心心离我太远,你们的家要在能保证我年老时还能独自去找她的距离里。”
“这个也没问题。”阿宽想了想又补充,“如果我们有朝一日必须要离开,也会想办法带上您和岳伯伯。”
钟绣如的态度总算有所缓和,她点头:“行了,吃饭去吧。”
一场告别,每个人都在用尽全力放大欢乐,让一顿放在以往再平常不过的其乐融融的午餐变得尤为特殊。
院子大半年来被打砸得差不多了,多年栽种的花最后只救回了一株鸳鸯碧桃,岳埔将盆栽交给岳心,随后就紧紧地关上了大门,只留一个人在屋里。
“我也走了。”钟绣如急急地带他们走到大路上,然后以更为焦急的姿态背对着岳心和阿宽小跑向了另一个方向。
父母的泪隐藏在背影后,岳心的泪流落在只有枝叶的桃花间。县城变得如此陌生,小岛仿佛成了世外桃源。
她以前盼着留,可是不得不走,她现在盼着逃,可是不得不回。命运就像是给所有人都开了巨大的玩笑,谁能想到苦难之后是更大的苦难?
小船一路摇晃,有野鸭子在海面上飘荡。岳心抱着花盆一路看,想看清它的去路,却最终没能如愿。当艄公的声音响起,怀里唯一的东西也被阿宽先接过,岳心心里压抑着的空落彻底喷涌,她扶住阿宽的手上岸,站在她的桃源乡上遥望她的家,真切地意识到从前的一切都没有了。
岳埔将在次日清晨离开,岳心天未亮就提了油灯步行上山,这里也能看到县城的灯光,只不过比码头更远更小罢了。
裹上大衣在选好的位置坐下,岳心吹灭油灯独自眺望远方,苦涩的心底忽然间有一丝庆幸,一岸之隔,她哭喊的喉咙不至于被扼住,遥远的距离,她父亲也不用听到她和母亲的声声泣泪。
武器杀人,言语伤人,武器和言语共同加诸,人是否还是人?
晚星西沉,坠落之前先点燃了地面的灯火,可是直到朝阳东升,岳心也没能看见那两束北上的灯光。她想,一定是被她的眼泪遮住了。
抬手想要擦干,陡然发现袖口上也是一片湿润。岳心双手拍拍,将肩上的露水也一并抹下,就这么一会儿,对岸可以看见的灯就没有了。
岳心愣了片刻,最终撑着树干站了起来。双腿因为久坐而变麻,她原地跺了两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该去吃个早饭干活了。”
没有什么过不去,但是该过的还得过。
阿宽观察了岳心大半个上午,见她没什么异样反倒觉得不安,于是在吃饭的时候不管不顾地就凑到她身边坐下。
古巧云和古巧柔揶揄一笑,十分好心地给他们让出了位置,她们这一走,其他想过来和岳心搭话的婶婶们也都心领神会,转换目标去找了蔡美珠。
岳心没好气地看了阿宽一眼,最后还是让他凑过来了。“你找我做什么?”
“担心你。”
阿宽上下打量,在众目睽睽下,闹得岳心是一阵脸红。她扒拉着碗里的饭,小声道:“我没事了,哭过就好了,我爸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就当他出了个长差。”
“嗯,你有事记得跟我说。”岳心细声细气,整个人都软软的,阿宽真想揉一揉她的头。他夹了一块鱼肉到岳心碗里,对面的古巧云也有样学样夹了一块给古巧柔,然后又是一阵嬉笑。
这笑声传到岳心耳朵里,羞得她想直接把头埋进碗,她一拐阿宽的胳膊,羞恼地说:“我知道了,你话真多,快吃饭。”
心里乐得开花的阿宽继续:“你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