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船那同知显然也发现了身后来船,他眼睛微微眯起,让手下暂时停止登船。
徐鹤见状,不由心中更加好奇,看那同知的样子,明显也对来船心中没谱。
这时,来船已经靠近,果然,在距离操江军不远处,来船下锚,从舱中走出一个秃头……大和尚。
……
官船怎么会有和尚出来,这一幕顿时让徐鹤与那同知全都怔住了。
大和尚站在船头,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道:“哪位是徐鹤徐施主,贫僧乃扬州天宁寺主持真可,特来迎接徐施主来我扬州!”
徐鹤傻了,真可?谁啊?完完全全不认识啊。
但他后世就在扬州生活,对天宁寺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扬州古刹很多,有南朝修建至今香火不断的大明寺;有唐朝被诗人张祜看作好墓田的禅智寺、山光寺;有流传着宰相王播“饭后钟”故事的木兰寺。
但说起天宁寺,作为扬州八大名刹之首,自然也有自己的故事。
有传说,天宁寺有“谢安舍宅为寺”之说,故又名谢司空寺。
其实这是个误会,以讹传讹罢了。
比较可靠的建寺时间应该是武则天证圣元年,以年号为名,初名“证圣寺”。
后因战火焚毁,重建后的宋徽宗御敕寺名【勑赐天宁禅祠】。
想到这,徐鹤心中突然灵光一闪,虽然他依然不清楚是谁请来天宁寺的主持,但这个人的良苦用心他却猜了出来。
天宁寺作为淮南第一禅林,在扬州名气很大,这里的主持兼任扬州僧录司的僧正一职。
也就是说,对方不仅有名寺主持的身份,还有【僧正】这一官方身份。
由他来迎接自己,这样既让对方顾及真可的身份,又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果然,那同知身旁有人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话,同知脸色铁青。
徐鹤站在船头朗声道:“真可法师,在下海陵徐鹤!”
真可大和尚因为年纪的原因,有些小发福,他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摸着胡子像个老镖师似的哈哈笑道:“太好了,终于迎到徐公子了!”
说罢,他就着人搭板准备上徐鹤那条船。
操江军的那个同知见状大喝道:“老和尚,你确定要掺和我们操江军办事?”
真可闻言故作震惊道:“咦,你们是操江军?怎么跑内河来了?”
那同知额头青筋乱跳,冷笑道:“我自是有命在身,识相的滚远点。”
这时,本就不宽的河道,被三条官船堵着,来往的小船全都动弹不得。
刚刚还在旁吃瓜的群众们,听到这丘八竟然对扬州天宁寺的大和尚不敬,周围顿时传来骂声一片。
再加上河道已经堵了一会儿,船只越积越多,骂声在河面上蔓延开来,污言秽语一齐朝操江军那条船上灌去,搞得船上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清为啥突然成了众矢之的。
真可大和尚笑道:“那位大人,小僧听说,扬子江上水匪横行,扬州有不少水上讨生活之人都折在江上,昨日还有死者家属来我寺求为死者超度,你说你们操江军不去剿灭水匪,却来这内河耀武扬威,属实有些越俎代庖了吧?”
真可这一番话,顿时引出大家的共鸣,长江水匪已经猖獗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甚至还有啸聚支流,抢劫漕运船的大型水匪集团。
这些操江军不去剿灭贼人,却对一艘备倭船故意刁难。
在百姓们看来,这帮操江军就是正事不干,闲事管得宽。
徐鹤见状,将早已出了船舱的储渊等人拉上船头,接着对周围坐船的百姓道:“我们五人是去参加府试的读书人,身上全都有县衙开具的浮票,大家评评理,这帮人无端要上船搜检,说我们这有贼人,我就想问,贼人能堂而皇之坐官府的船吗?”
大家伙闻言,看向徐鹤等五个读书人,只见他们一个个都是面色白皙,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哪像什么打家劫舍的贼人。
其中一个渔家汉子大声道:“乖乖隆地洞,这帮子读书人估计连只鸡都收拾不了,还贼匪呢?别说笑了!”
众人听了这话,全都“哄”的一声笑了起来。
这时,徐鹤又道:“操江御史衙门的各位军爷,你们要是担心我们船上藏匿贼匪,不如这样,我们请天宁寺的真可法师,还有随便请十多个百姓上我们这船,你们也派人过来,大家一起搜检。”
“先检查我们五人身上参加府试的浮票,这东西最靠谱了,家中三代有不法之徒,都不允许参加科考,如果我们五人有浮票,那肯定没问题,没问题的话,这备倭船我们也不坐了,我们请真可法师捎我们一程,剩下之人,你们自去检查!”
周围百姓闻言纷纷点头,心说这读书人的法子好。
既自证清白,还不耽误操江军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