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那张脸瞧着眼熟。
正当他在想这人是谁时,她轻轻开了口:“要不要喝点水?”
她的嗓音温柔似水,同时轻轻扶着他,将温水送到他嘴边。
他下意识喝了两口。
温水入喉,让他的意识也清醒了几分。
“薛蕙……?”萧纪眯着眼,低低地叫她的名字。
薛蕙只在软榻上靠着睡了小半个时辰就醒了过来,屋里四下已经灭了灯,只余一盏。
她觉察他有异样,上前查看时,果然见他额角布满了汗珠,再一伸手,才惊觉他浑身烫的惊人。
他或许是烧糊涂了,连眼神都不似平常那般凌厉摄人。
“这里是侯府。”她怕他不知晓,又许是怕两人尴尬着,所以随意找了个话题,她有意避开他的眼神。
萧纪没说话,只是伤口传来的疼让他清醒了很多。
他面色苍白地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身上的被褥带着女子独有的馨香,一阵接着一阵钻进他的鼻息中。
“怎么了?”薛蕙见他要起身,忙上前扶。
可他显然不想与她有过多接触,他抬手挡开了她的手。
薛蕙手臂微微一僵。
“侯夫人。”他抬眸,漆黑的眸子犹如寒潭,“今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一句侯夫人,已然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薛蕙不露声色的收回了手:“王爷还伤重着,想去哪里?我虽不知是谁想杀你,可那人此时或许还在找你。”
“我留在此处会为你带来危险。”萧纪已坐起身来,掀开了身上的被子,因为伤重,又因为高热,他下床时,身形微微晃了两下,但很快又站稳。
他个子极高,薛蕙站在他的跟前,都要抬起头才能与他对视。
“王爷把兰清带走吧。”薛蕙说,“随风不在你身边,你又伤成这样,身边总得有个用得上的人。”
可他却摇了摇头,低声道:“别担心,我自有法子。”
即便他已伤成了这样,可他开口说这话,却不叫任何人怀疑。
他甚至还朝她笑了一下,很轻,转瞬即逝:“弄脏了你的床榻,实非我所愿,日后再报你的救命之恩。”
他说完,便抬脚朝外走了。
薛蕙连忙追上去,可等她追到屋外,却已不见萧纪的身影。
他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离去时也一点痕迹都不留。
其实还是留了的。
薛蕙默默站了一会儿,折身回屋。
床榻还有他睡过的痕迹。
今夜守夜的原是荷香,但被芸香换了。
是怕荷香出什么岔子。
薛蕙叫了在隔壁耳房歇着的芸香,将榻上染了血的被褥都换了下来。
换时芸香嘴里还在嘟囔:“王爷伤成那样,竟然才躺两个时辰便清醒了。”
“他或许是担心随风吧。”薛蕙靠在软榻上,单手捂唇,轻轻打了个哈欠。
“不过也幸好是走了。”芸香松了一口气,“若是被发现了可不得了。”
薛蕙这次倒是没接话,或许是困了,也或许是别的缘故。
等芸香换了新的被褥,她躺上床去,却觉得心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