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舞的雪粒飘入青瓦白墙的院落,在层层迭落的马头墙上慢慢积蓄起湿漉漉的洁白。小白狗已经长成了一大只,在院子里撒欢地蹦着,用舌头去舔檐下花盆上的积雪。
章榕会从二楼的卧室里透过花格窗拍下这一幕,点了发送键。
章榕会:[下雪了]。
路意浓很快回过消息:[好看!]
[你在外公家吗?是我之前见过的那只小白狗吗?]
章榕会键盘敲着字:[是,长得很大了。等有机会,再带你来看。]
郁锦梅站在门口缄默地看了一会儿,等他放了手机,才敲了敲房门走了进来,坐到他对面的圈椅里。
章榕会拿盏子斟了茶,推向她那边。
郁锦梅看着袅袅飘起的水汽,眉目浅淡地说:“今年都本命年了,生日也没有在家里过。”
对于老派的郁家而言,这个生日的意义自然非同寻常。
章榕会解释说:“也是把江津的事情一气都处理完了,才能抽身回来过年。”
“你外公很不满意,最近可能会找你说这件事,”郁锦梅提点着他,“你这两年花在江津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不要因小失大,顾此失彼。”
而章榕会的目光此刻不知落在屋里哪出,他只随口答了一句“知道了”。
不像听进去的样子。
果然到午饭时,外公又再次提起这件事,他的语气就全然不像郁锦梅那么客气。
“你不要听别人的吹捧,就觉得自己干个游戏公司很了不起。当初说的是让你接章家的产业我们才勉强同意,如今你是自由散漫惯了,才愈发玩物丧志!”
章榕会平生第一次从家里受这么重的话,他脸色不变:“这是我跟父亲商量过的。我研究生毕业之前可以自己做公司随便玩,积累经验,研究生毕业以后再回北城接班。现如今也不算跑偏。”
“玩?你已经24岁,你舅舅在你这个年纪早已经上了基层锻炼。这两年你几乎是扎根在了江津,那边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好处,值得你一年又一年地耗在那?”
章榕会低声说:“人各有志,我和舅舅不一样。”
老爷子怒气冲冲地将拐杖怼到地上:“荒唐!从商从^政你可以说是人各有志,但是你目前做的这些,跟志气谈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章培明就是不约束,才会纵容你浪费这么多时间。我会找他谈一谈,让他及时处理掉你的那个公司!”
章榕会想要说什么,被郁锦梅暗中拉住了。
老爷子紧跟着放话道:“你自己也当好好想一想,以后的路要怎样走。想不清楚之前,我不可能再让你离开北城!”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他晚间拨给路意浓电话时,情绪还是有点低落。
路意浓察觉到什么,问:“今天上午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不开心了?”
章榕会不想说家里的事情给她压力,只是勉强笑道:“没事,只是今天很想你。想还有很久我们才能见面。”
路意浓没说话。
他换了话题问:“今年在家里怎么过?路青回去吗?”
路意浓推开卤菜店的门,手里的塑料袋被冷风吹得“哗啦啦”作响,只半分钟的功夫,从屋内蹭来的暖气就散得一干二净了。
“她们不回来了,”路意浓一张嘴就呵出雾,她动了动手指僵硬的指节,“爷爷不太适合来回奔波,姑姑他们就留在北城。今年奶奶和我们一起过。”
“几号去桐南?”章榕会在那头又问。
“正月初三吧……”她笑着说,“你今年可别搞突然袭击啊,你现在已经在我舅舅的黑名单里面啦。”
这次春节,他是真的没有机会再去了,章榕会只能顺着她的话说:“好。那等节后,我们再见面。”
路意浓把手机揣回口袋,一路小跑着回了家,她刚进屋推开门,立即被路勇呵道:“赶紧关上门,屋里冷死了!”
此刻客厅正中正进行着一场牌局,客厅烟雾缭绕,打牌、洗牌的呼喝声不绝于耳,屋里仅有的几个取暖的小太阳都被插着电源聚放在他们旁边。
路意浓没有吭声地往厨房的奶奶那送了买的卤肉,又帮忙细细切条拌了个凉菜。
晚饭时分,于佩才抱着孩子神色恹恹地从屋里出来,路勇的牌友都走了,几个人围在桌边吃饭,都无话可说。
吃到一半,路勇突然清了清嗓子,问:“你下学期开学,钱还够吗?”
路意浓夹着米饭的手指一顿,她多年来一直被路青养着,路勇很多年都没有为她花过一分钱了。
她感觉来者不善,没有接话。
但是路勇已经接着问:“你姑姑这些年,是不是给了你很多钱?”
她抬眼,正对上于佩刻意收敛的视线。
“没多少钱,”她埋头扒着米饭,“都是读书用的。没有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