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这已经是她们进入章家的第四个春节。
杭敏英在返回北城的前夕感了冒,整天窝在屋里病怏怏地看电视,路意浓好不到哪里去,脚略沾地就会被周围的人大呼小叫地呵止。
到了过年的这天一早,章思晴和路青忙得脚不沾地,其他人也不见踪影,偏偏她们俩人成了最闲的。
杭敏英看着电视,对路意浓使了个眼色。
“我们出去玩吧,天天在这儿躺,感觉身上都发霉了。也亏得你这几个月的能坐住。”
“我们能玩什么?”路意浓有些疑虑。
“你就跟我走。”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杭敏英叫了车,两人偷偷摸摸地跑出了西鹊山,出租车七拐八扭地按照导航拐进狭窄的老胡同里,杭敏英兴致勃勃地俯在她耳边说:“我小时候常来这边玩,这里住了家大爷,他会卖那种手工烟花。”
路意浓迟疑道:“这是不是……不大好?”
“不是那种大的,能上天的那种,”杭敏英解释道,“就是那种小的,仙女棒你见过吧!还有那种放在地上,喷一米多高的像树那样。我们拿回去就在草坪上放,别人又不能从外面伸头进来瞧。”
出租车到了地方,杭敏英拉着她下车,路意浓好奇地环顾四周,老旧街道拥挤漫长,白墙黛瓦,遍地槐杨。
杭敏英没有她这样的兴致,她久也不来这边,光是找路也颇费了一番周转。
等到终于满怀希望的“砰砰砰”地扣响那扇木门,等了两分钟,院子里却始终没有回应。
杭敏英执着地敲了又敲。
对面的叔叔阿姨拿着垫脚的椅子和浆糊出来糊春联,看着她们奇怪地问:“你们找谁啊?”
“住这里的孙伯伯……”
阿姨说:“他搬走了呀。”
杭敏英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我前几年、他明明还。”
“就是去年的事情了,年纪大了关节不好,被儿女接到住楼房去享福了。你们有什么事儿找他?”
杭敏英与路意浓大眼对小眼,然后讪讪地说:“没事。他都不住这儿了,那就算了。”
如意算盘落空,杭敏英的精气神一下子垮了,她对着墙壁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用纸巾揉了揉红彤彤的鼻子,丧眉搭眼道:“这下好了,没得玩了。”
她的手机从口袋里震起来,章榕会在那头笑:“你们在哪?怎么你妈妈的电话也不接?把人给我拐到哪里去了?”
杭敏英这才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她冲路意浓比了个拉链封口的手势,对电话说:“我们在什锦街这边呢,我带她来吃个好吃的,年三十店里没开门。”
章榕会声音愉悦:“我在这附近,你们来找我,一会儿一起回去。位置发你了。”
她们按照导航找到一家中式茶馆,进了里面才发现别有洞天,无数条走廊纵横交错地分隔出一个个私密的空间,侍应生在前,引着她们走过曲折的回廊。
到推开中庭的一扇落地玻璃门,有一道长长的乌木连廊,环抱着一汪池塘。池水本应是清澈的,却因屋檐遮蔽,一半是沉寂的黑水,一半有阳光投在水中,现粼粼碎光。
“这里好看,”杭敏英叫停他们,“你等我拍个照。”
內间的茶室里坐了几个人,松木碳燃烧的小火滚着炉上的水,屋里都是悠悠茶香。
“会哥,”靳楠碰了碰他的手肘,“外面是不是?”
章榕会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玻璃窗外,小姑娘穿着毛茸茸的绿色外套,像个小乌龟似的背对着伏在外面的连廊上,在看另一侧池塘里的鱼。
杭敏英拍完照片,又拉起她,递手机让她帮忙给自己拍。
他给杭敏英的微信发了消息:“太冷了,别贪玩,进屋来找我。”
信息从顶部跳出来,路意浓呆呆地拿着手机回头,见他从屋内看着自己,杭敏英也看到这边,她高兴地挥手,引得众人笑声。
“外面的小美人是谁?第一次见,真漂亮啊!”有人赞叹道。
章榕会的笑意一下落下来,看向对方的眼神骤然就有些凉意。
对方还浑然不觉,靳南咳了声:“都是会哥的表妹,不要乱说话了。”
他的目光从两个小姑娘那边收回,回头看到章榕会的冷脸,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说:“不敢不敢,纯是欣赏而已。”
杭敏英和路意浓进到包厢,被安置在一旁的沙发上,她们要等这边散场了再一起回家。
杭敏英拉着路意浓看她最近追的新剧,两人入神地看了几分钟,路意浓左侧的沙发微微下沉,章榕会坐到她的身边,从果盘里拿了只橘子到手里,开始剥皮。
“偶像剧?讲的什么故事?”
他的声音很近很近,几乎贴在耳旁。
杭敏英探着头看他:“仙侠剧,小姑娘喜欢,你欣赏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