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意浓脖子一麻,是真实的一麻。
章榕会说“小朋友”的时候,另一只手自然地搭到了她的脖子和肩膀的交角。
电梯门打开,她被推着往外走,感受到他微凉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后颈。
陌生又亲昵的肢体接触,好像他真的是很熟悉的哥哥。
她感觉自己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走路都差点同手同脚。
章榕会很快挂断电话,微信弹出新消息,他驻足收手,回复消息,没什么不妥。
“我姑姑说要给我开家长会的。”她故作镇定地说。
“他们临时有别的安排。你这边的事,都托付给我了。”
“哦——”她拖长了声音。
他从屏幕里抬头,笑问:“对我不满意?”
“没有没有。看你这么忙,怕耽误你时间。”
“都是些有的没的小事,”他收起手机,语气轻松,“走吧。”
他们进入包厢,饭局已经开始,章榕会出面,气氛一下被点燃。各路亲戚热情地同他们打招呼,路勇让章榕会上座。
他没有听着安排,推拖辈分小,拉着两张相邻的空椅,喊路意浓坐到身边。
这下她正好挨着了抱孩子的于佩。
路远飞一岁多,皮得很,在家里像个霸王,见人就又抓又打。这会儿他正闹得厉害,打翻饭碗和饮料,挣扎着去抢于佩的手机,抢不到就恶狠狠地扇他妈妈的脸。
她侧目而视,身边的于佩不喜欢她的眼神,抱着孩子背过身子去,对向另一边。
路勇似是而非地埋怨道:“之前也不知道榕会来,早知道定个大包厢。”
章榕会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宝蓝色手掌大的方盒,递给上首的爷爷,姿态平顺地朝他恭贺:“祝您长命百岁,身体安康。”
旁边的亲戚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爷爷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手表,白金的表壳,乳银白色的表盘,看不出价格。
但是他送出手的东西,肯定不会便宜。
路勇夸张大笑:“谢谢榕会,远来辛苦还带礼物。咱们一起陪一个、陪一个。”
路勇抬了抬手,示意女儿给章榕会添酒,她没反应过来,章榕会已经自行拿了白酒,用空酒杯添满了一杯,然后陪大家喝了一口。
路意浓并不说话,她看着章榕会夹了几筷子蔬菜,慢悠悠地吃。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了几分优渥的苍白气质。
“你在江津公干吗?”
章榕会瞥她一眼,见她垂头吃饭,长马尾的发梢卷起来勾到耳朵上:“嗯,大四没课,留在K省实习了。”
路意浓料想着应该是姑父的安排,客套地说:“那很好啊。有空可以去桐南玩。舅妈她们总是惦记你。”
却是没想到他飞快地应声下来:“可以。等你寒假一起?”
她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差点被呛到嗓子,源源不断的亲戚已经站起来要跟章榕会喝酒,他素日脾气冷淡寡言,今天姑姑姑父不在,倒是很捧场地一一接下。
酒过三巡,路远飞又哭又闹,简直吵的要发疯。于佩偷偷看章榕会的脸色,有些尴尬地站起来把他放在地上,拉他去一边玩。
路勇的老毛病又开始犯,借着酒劲开始吹牛。说着章家雄厚的资产和遍及各个领域的投资,正经没读几年书,也侃侃而谈着K线,IPO和多空头。
路意浓看他云里雾里地说些不知所谓的话,还不时抛出话头来,强求章榕会的附和,身边的人只礼貌微笑,尴尬得味如嚼蜡。
坐在上首的三表叔陈东深江湖气重得很,他附和着路勇的高谈阔论,不停给章榕会陪酒,甚至绕过来给他递烟。
“榕会,不知道你今天要过来,没喊你亚森表哥一起。他大学刚刚毕业,正在找工作,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职位引荐一下?或者你留在身边做助手也行,大小伙子能干能吃苦,跟你多学习学习、闯荡闯荡,家里都支持!”
三表叔慷慨激昂,路意浓心内警铃大作,章家的生意姑姑向来都不敢插手置喙,半路杀出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裙带关系也想缠上来,实在是过分了。
“表叔,您坐下吃饭吧。今天爷爷过生日,能别谈这些吗?”
路勇阔气地大手一挥:“怎么不能说?榕会,三表叔是自家亲戚,亚森长你一岁,是要随着喊表哥的。东深,要不现在就打电话,让亚森过来?”
陈东深立刻就要给儿子打电话。
章榕会淡淡推辞:“我自己也还在实习,不插手人事这些,说不上话。”
陈东深不折不挠:“都是自家公司,怎么会说不上话?小青当时不就是在垣城公司上的班?论关系咱们可比那时候……”
“我姑姑是985本硕,她是靠自己面试进去的!”路意浓突然大声,“表叔,大学不是都6月份毕业吗?亚森哥怎么到现在还在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