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一大早周姒便领了康娘等候在东侧门门口,时不时伸长了脖颈眺望远处,直到一辆熟悉地车驾进入眼帘,她喜极而泣地攥紧了康娘的手。
待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面前,她忙拎了裙摆步下台阶迎了上去,康娘跟在后面急道:
“女君,你慢点,慢点,当心脚下。”
昨个儿下过一场大暴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今早地面都是湿哒哒的,康娘怕她摔着。
周姒哪里听得进这些,她左盼右盼,就盼着今日了,哪里还坐得住。
小厮放下了脚凳,马车里的人才掀开了车帘,车里的人儿这才被人扶着下了马车,此人正是周姒的阿姊,名唤周娴。
周娴是周家二房嫡出的长女,原是定了建康王司马家的长孙,日子都定了,下半年立秋后便要迎亲的,谁料造化弄人,正是开开心心在家待嫁的时候,周家出了事。
“阿姊,阿姊。”
待周娴站稳,周姒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一把抱住了周娴,早已憋红的眼睛再也忍不住的决堤了,泪如雨下。
周娴抚了抚周姒的后背,给她顺了顺气,轻轻地安慰,声音有些哽咽,“淼淼别哭了,阿姊在这呢。”
听着熟悉的亲人,亲昵的喊她的小名,伏在她的肩头哭得更凶了,康娘见状也红了眼睛,为之动容。
“好了,淼淼,这么多人看着呢,别哭了。”周娴又哄了哄。
周姒抽抽噎噎哭了一会儿,这才抬头擦了擦脸颊的泪珠,细细地打量了阿姊一会儿,阿姊瘦了,皮肤也黑了,不似往日那般细嫩圆润了,她想着便又要哭了。
周娴见状忙替她擦了擦,继续道:“别哭,听话。”
“是啊!女君,快进屋吧!大女公子双身子,舟车劳累想必很是疲乏,先回屋吧!”康娘也在一旁宽慰。
周姒这才站至一侧,挽了周娴的胳膊,虚虚扶着她,一行人才往院里去。
一路上周娴都在细细打量着裴府,又细细地问周姒,语气很是柔和,似有一分担忧,
“妹夫待你好吗?你那姑氏可有为难你?你在这里可有委屈受?”
“没有,阿姊,我很好,倒是你,你受委屈了。”周姒轻轻地回复她。
周娴拍拍她的手背,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回了竹锦院,周姒一早安排来准备的春兰与冬雪早早备好了热水汤浴,正袅袅升着热气,氤氲了视线,周娴坐在浴汤里,周姒在一旁替她擦洗,自然也瞧见了她还未显怀的肚子,欲言又止。
“这里面真的有小孩子吗?”她指了指周娴的小腹,轻轻地问。
周娴闻言身子微怔,虽然她早就接受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但想起那些屈辱的经历,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流下了眼泪,她的人生已经毁了,
可这个孩子却是唯一流着周家血液的后代了,至少目前是。
“嗯,医士说,快两个月了,”周娴闭了闭眼睛,淡淡地说,复又问她,“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留下这个孩子吗?”
她觉得周姒知道她的想法会嫌弃这个孩子,也嫌弃她。
“阿姊做的决定,想必是经过深知熟虑的,这是我们周家的孩子,我会与阿姊一起抚养他长大。”她坚定的说。
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怎么来的,过程不重要,这不是阿姊的错,也不是孩子的错,是这个世道的错,不该由一个可怜的女人与孩子去承担。
她当然不会嫌弃阿姊,不会嫌弃孩子,不仅如此,她还会好好教导这个孩子,并感恩他来到这世上,因为新生便代表着希望。
而希望,是周姒不顾一切坚持下去的意义。
“谢谢,淼淼,只有你能懂阿姊了。”
周娴激动地说。
仔仔细细洗了一番汤浴后,周娴便起身了,擦干了身子套上了周姒备好的寝衣,去了内室榻上。
周姒扶着她上榻,又仔细给她盖了被,康娘这才领了医士进来诊脉,周娴也很配合的不多问。
待看诊结束,医士说了一切都好,周姒这才真真儿松了口气,便让医士开了安胎药,道了谢,将人送了出去。
“淼淼嫁人了就是不一样,处事这般体贴周到,这下放心了?”周娴笑着对她说。
见阿姊还有心情打趣,周姒的脸色也缓了过来,稳了稳心绪,朝阿姊撇了撇嘴,“阿姊不知,你这一路颠簸,我都担心得睡不着,你倒好,还有心情取笑我。”
周娴:“好了,阿姊无事,好不容易留下一条命,自会万分珍重,好好活着的。”
“不是一条命,现在是两条了。”周姒靠近阿姊,坐在了床侧,轻轻隔被抚了抚阿姊的小腹处。
“嗯,两条命,往后少不得烦你。”
康娘领了两个仆妇进屋,朝着周姒道:
“女君,老夫人前头安排的两个仆妇,我带来了,让大女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