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周姒行礼,她看了眼崔玉儿,“为何要让崔姬出府?”
他拉过她一同坐下,看向她,问道:“你不希望她走吗?”
周姒笑了,“崔姬是夫君的姬妾,且并无错处,好生生的让她出府是否过于......”
“绝情?”
周姒垂眸不语,确实过于绝情了,身逢乱世,女人犹如浮萍,可随意贱卖,也可随意转赠,毫无尊严,周姒不喜欢这样。
见她不语,他郑重其事道的说:“我不需要妾侍,也从未承认过她是我的屋里人,与其耽误了她,不如早日放她出府,寻个人家嫁了,好好过日子。”
“那也应当问过她是否愿意?”周姒眸光明亮,坦诚而干净。
说罢,他转身望向瘫倒在地的崔玉儿,蹙了蹙眉,“这么说,崔氏,你不愿意出府?”
“妾,不,婢只想留在裴府伺候女君,将军。”崔玉儿轻声怯懦道。
“她不需要你伺候,倒是我帐下有一良将,名唤姜霖,跟我多年,人品相貌皆可,若你愿意,我会安排,让你嫁与他为正妻,成婚后,随他一同前往弋阳驻守。”
当初崔玉儿进府,他是拗不过母亲执意,并非出自本意,时候到了自然不会再留她。
崔玉儿闻言,微微一怔,似乎在细细权衡。
“夫人以为如何?”裴煊一脸从容地问周姒。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周姒抬眸认真的看向他,他虽是个武将,却处处细心,她清浅一笑,“夫君好意,我也觉甚好。”
见小夫妻有商有量地决定了,康娘笑着上前扶起崔玉儿,劝慰地说:
“崔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崔姑娘可千万别驳了二爷、女君的好意,姑娘这个年纪正正好,若是在府里蹉跎几年,便真是生生耽误了。”
崔玉儿见已无转圜余地,她一直都知道二爷是个好人,既是他亲自找的人,想必也不会差,便点点头,答应了。
康娘送了崔玉儿出去,屋里只剩下夫妻二人。
五月下旬了,屋外艳阳高照,天气逐渐炙热起来。
两人并排坐在正堂,各自喝着茶,谁也没有说话。
片刻后,裴煊打破了短暂的平静,他放下茶盏,对她说:
“你来许都已有月余了,还未出府看看吧,今日得空,我领你出去逛逛可好?”
周姒一怔,想了想,潋滟地眸子看向他,颔首。
......
裴府在城西面,裴煊骑马走在前头,周姒与康娘坐在马车里,自裴府出来便一路缓慢地往城南而去。
许都城是呈四四方方的一座大城郡,几乎每条主街都是横平竖直,城南城东皆是商户,除了高矮林立的商铺外,街头巷尾还有不少摆摊儿的小贩,摊前琳琅满目,时不时能看到小贩与顾客交谈,叫卖声好不热闹。
康娘没忍住,数次撩开纱帘往外看,很是新鲜,这大概就是近半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吧。
“女君,你快看,那儿还有表演杂技呢。”
周姒闻言只是随意瞥了眼便收回视线,许都城虽不如建康大,但能在乱世中还保持着如此民生,实属难得。
马车走了一会子,许是快接近城南大街了,逐渐愈来愈多的百姓认出裴煊,纷纷打招呼。
“裴将军好!”
“将军今日怎么得空出来了!”
“这是小民昨夜猎的兔子,将军拿去吃了吧!”一个灰布衣打扮的猎户,手里拎着一只灰白相间的肥兔,还是活的,一个劲儿往裴煊身前递,想必是相识。
裴煊摆手,“多谢老兄好意,只是今日不便。”
猎户瞄了眼裴煊身后的马车,笑了笑,“想必车里是女君了吧?听闻将军娶妻,我等还未恭贺将军,”猎户上前一步拱手,继续道:“今既碰上,小民在此贺将军大喜,祝愿将军与女君琴瑟和鸣、乐享百年。”
旁边的摊贩,路人也纷纷祝贺,一时此起彼伏。
“多谢。”裴煊高坐于马上,拱手回道。
猎户见状拎着兔子,稍稍退后,“既如此,小民便不打扰将军与女君了。”
马车继续得以继续前进,刚刚那番话周姒自是听见了,她笑了笑,没想到他看着不苟言笑,素日里脸色沉郁的吓人,还挺受许都百姓爱戴。
马车一路到城南一家王记绣坊门口停下,明贵放下脚凳,周姒才从马车里出来,裴煊先她一步下马过来朝她伸手,她怔了怔,复将手搭在他手心。
王记绣坊是许都城最大,也是最好的一家绣坊,经营布匹锦缎,有各式绣样可供挑选,其中不乏建康皇城时兴的款式,掌柜王老汉眼尖的很,一见到裴煊下马便迎了出来。
“哎哟,裴将军您怎么亲自来了,您贵人事忙,有吩咐唤老朽去府上便好了。”王老汉满脸堆笑。
裴煊朝王老汉颌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