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及钱粮官、粮官还未来得及完成征粮计划,便被裴煊的亲兵按下了。
因是在兰园人赃俱获,亲兵随后搜查了兰园,这座比裴府还大的五进院落,无处不彰显气派。
裴家军一队亲兵在兰园搜出新米五百担,一担一百斤,足足五万斤新米,以及不计其数地马秣,还有尚未来得及销毁的一应账册。
兹事体大,连带着城里几家粮食大户,或多或少参与其中,一时人人自危。
当天,上到军需处御史,下到账爷小厮,一应人等纷纷下狱,由裴煊亲自审问。
而另一边,裴府内,老太爷早就收到过裴煊的汇报,故而,裴煊那边一经行动,府内就扣押了几个被钟夫人引荐进府的库房小厮,连带着钟夫人也被关在院落,不许活动。
这事裴烨知道,裴煊自那日书房与周姒详谈后,当日晌午便去四合堂知会了裴烨,他并未替母辩解,也无从辩解。
大丈夫立于天地,当光明磊落,先齐家,方有所为。
舅舅是他安排进军需处的,当初母亲求到跟前,为的是让他给舅舅谋个差事糊口,殊不知舅舅走入歧途,还鼓动了母亲与他同流合污,他自觉面上无关,愧对裴家,这事发生两日了,他始终没露面。
他知二哥的难处,也知其中利害,他不希望二哥为难。
不出半日,裴煊那边审问就有了结果,一应人等全部招供,由钟明利用自家经营米粮的铺子,低价从佃农处强行收购粮秣,运至兰园分散给几家合作的商户,再由钱粮官蒋士林从军需处出具公文,调派人手,经由粮官齐小六前去征收。
因钟明特殊的身份,从中赚取差价分为五份,几家帮他们倒手置办假账册的商户均分了一份,一份归了军需御史,一份由蒋士林、齐小六二人平分,至于剩下的两份,自然是归了钟明,再悄无声息地递进了裴府钟夫人的私库。
计划天衣无缝,若不是钟明此人爱好酗酒,平时又喜吹嘘夸大,喝多了荤酒与旁人说漏嘴,恰巧又让给如意酒楼送菜的大嫂娘家哥哥听见,这事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捅穿。
这桩通天贪腐大案,至此,证词明了,证据链闭环,城中几家粮商皆以下狱,一应人等等候发落。
上房,正厅。
裴煊拿着证词归府的时候,老太爷已等候多时,除了裴烨推脱无脸出面,周姒与管理府内一应收支的谢宝珠、北府的裴烬、王依依夫妻俩俱在。
见裴煊回来,老太爷吩咐人去押钟夫人。
不消一会儿,钟夫人带到,关了两日,她已猜到多半是事情败露,还未进入大厅就开始抹眼泪,准备奉行一哭二闹三撒泼的把戏。
老太爷见状,厉声怒斥,“蠢妇,跪下!”
钟夫人吓得一噎,顿时便哽了声,默默地瘫倒在地。
“你嫁来裴家约二十年头了吧?我见你精明、能干,又育有儿女一双,曾无比信任你,故而把管家大权交由了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信任吗?”老夫人痛心疾首。
“舅氏,姑氏,媳妇知错了,此事确是我那昏了头的弟弟怂恿,可是你二老也要怜惜怜惜我们二房啊!怀安他爹去了,怀安的腿又残了,二房处处低了大头一头,就连叔伯家的怀诚都不如,我如何能不处处留一手啊!”
钟夫人原本还想狡辩一番,进门前瞥了眼众人脸色,儿子怀安又不在,媳妇谢宝珠早就胳膊往外拐了,自不会帮她,她便歇了心思,主动认错,盼望怜惜,得以逃脱惩罚。
“你是二房的长辈,又有儿子健在,裴家有的一切,自有你二房一份,你何止如此?分明就是贪心,你那弟弟名下所有,仅城北的兰园就气派非凡,耗资数万两,你如今倒来说是我们不怜惜二房了?”
裴老太爷喝道。
“可怜我儿年纪轻轻,为了裴家军建功立业,失了父亲,如今残了腿,我这个做娘的,为他早做打算,有何不可啊!”钟夫人答非所问,兀自抽噎地说。
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就差指明了裴烨已经失了父亲,万不可再失去母亲。
裴煊蹙眉,冷冷地道:“一码归一码,三婶不必拿二弟的腿说事儿,三弟的腿,自有我这个兄弟替他奔走,”
“你如何奔走?你那媳妇口口声声说知道华老神医所在,却绝口不提在哪,这都多少时日过去了,钓足了胃口,分明是拿我们二房当鸟遛。”钟夫人抬眸恶狠狠地瞪了眼周姒。
周姒刚要回话,裴煊先一步出声。
“我家夫人怕人多口杂,将老神医避世之处泄露出去,扰了老神医清净,故而只告知了我,昨日我便派出一队带了夫人所书之信出发去寻了,三婶做错了事,闯下大祸,现下还要随意攀扯他人吗?”
裴煊见钟夫人对周姒不善,甚是不喜她的态度,顾不得她是长辈,提高了语气质问。
钟夫人起先一怔,后又望向谢宝珠,见谢宝珠点头,知此事不假,便彻底歇了心思,承认她与钟明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