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煊嘴角勾着若有似无地笑,问:“俗话说,夫妻本为一体,兄弟为手足,倘若这样想的话,是不是夫妻更亲呢?”
他漆黑沉郁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俏丽潋滟的鹅蛋脸,似要把她看穿了般。
这一刻,周姒似乎从他眼眸里,捕捉到了一丝认真,一闪而过,仿佛像学子渴望知识似的请教夫子,只是这眨眼而过的认真里又似带着戏谑。
她怔怔地盯着他,不明所指。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他突兀地问,眉头紧锁。
周姒回神,撇了撇脸,垂眸:“没有,我只是不明,不明白将军为何......”
“你想问,我为何对你变了?”裴煊径直打断她的话。
周姒抬眸看他,点点头。
裴煊勾了下唇角,朝她认真的说:“因为,我想和你好好过。”
“我承认,当初答应娶你,全赖祖父强按牛头喝水,我也对你有所误解,以你的出身,配得上更好的门阀世家,诚然你所见,裴家确实是过于小门小户了。
我那时以为,你会如那些高门贵女一般,眼高手低,处处看不起我等寒门庶族。而我,我不想娶一个祖宗供在后院,是以,我如祖父所愿,只把你当做恩人之女,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庇护之处而已。”
裴煊边说边观察她的脸色,见她没有丝毫不悦,复才补充道:
“后来,我愈发觉得你不是我所想的那般,你知礼、聪慧,日日给祖父祖母问安,替我尽孝于膝下,我才意识到,我当初不情不愿娶的,是一个多好的妻子。”
“我知你当初是诚心嫁我,故而,今日与你说开,但愿为时不晚。”
裴煊终于说出近些时日一直徘徊在大脑深处的心里话,倏地松了口气,背在身后的拳头紧了又紧。
周姒闻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虽诚心嫁的他,也可以豁出一切,但归根结底,只是为了寻得一时庇佑,安生立命,以待“来日”。
毕竟周家的祖训她不敢忘,如今,两个阿姊下落不明,毫无线索,而她,似乎已是最后一个周家人了。
一桩权衡利弊的婚姻诞生,各有目的,但却是眼前可选择的最好结果了。
不大不小的书房内间,因他一番“真心话”,忽然变得格外逼仄,两人相对而立,除了彼此的呼吸声,还有风吹起书桌前兵书的翻页声,簌簌地。
周姒一双透亮地眸子望着他,点点头,“将军多虑,之前种种,我并未放在心上。”
裴煊提在胸口的一口气,倏地松了,“那便好,”再次注意她的称呼,朝她笑了笑,“不过,你这称呼是不是该改改了?”
“......”
她垂眸不语,淡淡地粉红自颈后爬上了耳根。
“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还是裴煊先打破僵局,既然她一时不愿,又何必勉强逼她,以后总会有她心甘情愿的时候,我又不是要她怕我,他如是想。
周姒松了口气,郑重道:“好。”
“刚刚说到哪了?”裴煊问。
他指的是军需处的贪腐之事。
周姒了然:“钟明此人是三弟的舅舅,此事若是不好处理,便先知会三弟一声。”
“行,晚些时候我去寻三弟。”裴煊点头。
“另外,此事若是清算起来,势必人尽皆知,为了军心军纪,将军若有心整肃,此事便是最好的契机。”
近几日,周姒多番思虑,裴家军即便已有所成,但仍然是一支散军,没有正规军般严明的纪律,亦没有明文规定的条条框框约束,现在只是在豫州小有几战,看似勇猛,却仍可见一般。
纵观如今局势,天下大乱是定然了,到那时,一支散军,如何在九州立足?如何与豫州之外的其他几州抗衡?既如此,打造一支严守军纪,军律严明的队伍,迫在眉睫。
而军需处此事,就是整肃军纪最好的契机。
裴煊听懂了她的意思,暗觉她的深谋远虑似乎胜过自己,军需处犯下如此大纰漏,归根结底还是他这个主帅不称职,未能处处周到,处处留意。
虽然她说的很隐晦,但裴煊还是听懂了,并且赞同她的意思。
“不错,此事若不严治,长此以往,必成大患。”裴煊攥紧了拳头,心底已有主意。
周姒点头,“纵观豫州大地,论英雄,惟将军一人,以将军之远见,想必已有了主意了。”
裴煊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笑了,笑出声那种,对于她的夸赞他虽认可,但是被这么直剌剌地说出来,他还真是一时不能习惯,突起了逗弄的兴致。
“我怎么感觉你这话,存心捧杀我呢?嗯?”
一天见惯他多次戏谑的口吻,周姒已不复昨夜慌乱,不以为然道:
“我说的是实话,豫州九郡,六郡已入将军之手,将军已得豫州三分之二,非常人所能及,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