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四月春暖天,周姒歇晌起身着了一身淡粉对襟羽纱长裙,发髻上簪了几朵粉白相间地绒花,衬得她的鹅蛋脸更娇俏,听到裴煊的声音,她楞了下,这个时候他怎么回来了?起身寻了出去。
裴煊知她多虑,非必要也不想和她同处内室,故只在外厅等她,见她出来,先是绷了下,来之前倒是有一堆话想问,先下似像忘了,掩唇清了清嗓,随口道:
“崔氏挪屋是你安排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痛快。
周姒先是怔了怔,倏地瞥了眼他的神色,见他眉头紧锁,猜测莫不是他不喜自己擅作主张?知他还望着自己,应了声:
“是,是有何不妥吗?”
裴煊快速地想了想措辞,随即道,“去岁二弟受伤,母亲见了忧思不已,擅自做主买了她进府,澄心堂也没个使唤的丫鬟,这才留了下来,那是为了宽慰母心,你这一安排,岂不是为她认了身份。”
周姒哂笑,“晌午前崔氏来拜见,我听她那之意,姑氏买她入府是为了伺候你的,况且最后祖父也是认了,故而已把她当做你的妾侍了,
再则,今日祖母让我把春兰、冬雪领回来了,罩房便不够了,我见崔氏住罩房也是不妥,这才安排她挪屋,实不知二爷你是这个意思,那......”
“罢了,挪了就挪了吧!”裴煊打断她,既是不知,也当无罪。
至于崔氏,他早有打算,现在裴家军里有几个不错的武将很是不错,也都单着,崔氏也清白,过了这阵子安排一下,两全其美。
倏地被打断,周姒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她还站在原地。
“站那么远做什么?”裴煊道。
她走过去落了座。
“那个,”
“不若,”
片刻后,两人同时出声,对视了一眼,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周姒先打破了僵硬地气氛,“你先说。”
裴煊也没推拒,他来找她,确实是有正事,许都即将被围的消息至少得告诉她,他深知她嫁与他只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寻求庇护,肃声道:
“今日我去校场,探子来报,洛阳郡守朱由先联合河南郡守瞿成、陈留郡守郭京意欲起兵攻打许都,”他瞅了瞅她的神色,见她只是安静听着,继续道,“此战若无万全之策,许都恐不保,我打算送你回王孟。”
王孟便是裴家祖宅所在,依山傍水,且偏僻难寻,与最近的村落相隔甚远,若是打扮成村妇模样也引起不了多大注意,若是许都侥幸得保,他再去接她回来,若是不幸有失,她也有了栖身之地,故而他才想到此招。
周姒闻言一怔,洛阳郡守朱由先?他为何?
“朱由先与弋阳郡前太守朱自先是兄弟?”她小心地问。
“正是。”
“所以他要杀了我替他兄弟报仇?”周姒轻声道。
“不是,他是要杀了我,再将......”裴煊睨了她一眼,改口道,“再将弋阳郡夺回去。”那些男人们之间卑劣地计划,他不想说与她知道。
她迟疑思忖了片刻,对上他漆黑沉郁地眼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坚定,肃声道,“我不走,我虽进门时日不长,但既已嫁与裴家妇,自当与裴家共存亡。”
“况且,此战未必就必输了,”她顿了顿,复又补充道,“先让探子打探清楚,三路各有多少兵马,让魏将军与北府的裴焕、裴煜将军各领兵马,与三路寻紧要处埋伏,
再快马通知裴烬将军带兵接应,届时,只需魏岐、裴焕、裴煜三路兵马逐一击破三路先锋军,阻止三路敌军形成合围之势,敌军势必军心不稳。”
周姒幼年常随意进出父亲书房,兵书自是没少看,而且周家于子女后代教育上一视同仁,故而,周姒也日日随兄长阿姊听夫子授课,夫人常夸她才智兼备。
裴煊闻言先是一怔,后转念一想,她的出身,于见识学问上,自是不同于一般妇人,只是他没想到她说的这些,也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
存了心思想逗逗她,轻笑道,“你把他们都安排好了,那我呢?我做什么?”
他想知道她怎么安排的他。
周姒本来觉得自己说的太多惹他不快,毕竟打仗是男人们的事,她一个刚嫁进门的新妇,怎好指手画脚?倏地听他之言,非但没有不喜,还颇有兴趣。
周姒:“攻必克,守必固。既然我们是守,那谁来做这个‘守’自然是要多番思量了。”
“哦?你想要让我做这个‘守’?”他弯了弯唇。
周姒认真道:“是,此计看似胜算挺大,但毕竟关乎到许都安全,且魏将军、两位裴将军都领兵出城,城中留守不足,要撑到弋阳裴烬将军领兵接应,还是有风险的。”
“再则,三军出动,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未免百姓纷乱,将军也理应留守,你是裴家军的主帅,只有你还在城中,才可安抚民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