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转过头去,就看到隔壁徐嫂子家的小子下学回来,他看看天色,原来已经到酉时(17-19点)了。
明朝的社学类似于现代的小学,但可比小学累多了,上社学的孩子早上天刚亮就出门,晚上日落才回来,而且一年只在年末有一个月的休假,比起现代的社畜来都不遑多让。
心里产生些许怜悯,楚易就不计较那小子嚣张的态度了。
可他不想惹事,这八岁的小子却没这个意识。
看楚易不搭理他,他像是吃了炮仗似的,哼哼唧唧地挪着跟同龄人相比略显圆润的身材,挺着肚子站在楚易面前。
“喂!我说话你听不到吗,你是聋子吗?”
楚易仔细打量他,这小子一看就是被精细养着的,脸颊白嫩嫩肉鼓鼓,浓眉大眼的,脑袋光溜溜,只在头顶梳了个小辫。
他身穿浅红道袍,身上背着个小书箱,挺直腰板站着,还真有小小书生的气派。
楚易低头和他对视:“小郎君下学啦?今日课业可完成了?前些日子的考试成绩下来了么?先生有说如何啊?”
他拿出小时候过年那些长辈亲戚的话,一句句直往小少年的心口戳:
“虽然你刚入学不久,可想参加童生试可得趁早了,现在不努力,往后考不上功名,岂不是辜负了你爹娘的殷切希望?”
童生试算是官学的入学考试,包括县试、府试、院试,只有通过后才可以取得生员资格,参加之后的岁考和科考。
一般孩童需要学习两三年的经义,才可以参加童生试,楚易现在这么说,就跟对才高一的学渣说,让他一入学就准备高考一样,属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胖子被气得手抖,看着想用身上的书箱砸他。
楚易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几步,怕欺负小孩欺负狠了,自己遭了殃。
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忍下了,他脸颊气鼓鼓的,大眼睛却提溜一转,斜眼瞅他:“哼!还说我,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个秀才,连个举人都考不上,还是想想明年的岁考过不过的去吧!别到时候被撸了功名,那才是笑话呢!”
他说的岁考是指朝廷设立的提学官在任期内举行的考试,提学官就相当于每省的教育局局长,负责统管全省学校和教育工作。
岁考三年一次,一般是在二月春闱后举行,每次都会按考试成绩划分六个等级,若是被划分为最低一等,即使考过科考,也会取消秀才功名,因此也有句俗语说‘讨饭怕狗咬,秀才怕岁考’,由此可见岁考的严格。
楚易被提醒后才想起还有这么回事,别看这小子说他年纪大,可如今能十八岁中秀才的还是少数,原主学问肯定是够的。
更别说他还有别人没有的优势——
那就是,他知道考题!
是的,无论哪年的考试,只要在书中留下了记录,别管是岁考还是乡试,甚至是会试,对于楚易来说那都是开卷考试,他需要做得就只是根据题目好好润色文章。
这要是被那些学子知道,恐怕他家书肆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但以他的为人,自然不会做泄题这种不道德的事,哎,这就又少了一个挣钱的门路。
感叹一声自己可真高尚,楚易斜眼看这小胖子,没想到这小子刚入学就将科举各种门道摸得清楚,可见也是个聪明的。
但没等他反驳,一旁就响起一个高昂的女声。
“混小子!你混说什么呢!”
徐嫂子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一把拧起小胖子的耳朵。
“送你去社学是让你学学问的,可你倒好,学了些瞎话就到处显摆,楚公子是堂堂秀才公,岂是你能顶撞的,还不快快道歉!”
小胖子被压着鞠躬,脸上歪七扭八,一看就不服气。
楚易摆摆手,表示他没放在心上,其实看这小胖子被教训,他心里爽得很,表面上自然要装大度些。
徐嫂子一边教训孩子,一边跟楚易道歉。
他这才知道,原来之前徐嫂子说的想让他教教孩子不是客套话。
这几日每次徐嫂子让这小胖子过来跟他学习,都被小胖子激烈拒绝了,可能是次数多了,小胖子就对他产生敌意,这才故意来找茬。
他就说这几日这小子都对他鼻不是鼻,眼不是眼的,也是,哪个小朋友放学后还想继续补课啊。
在他们两人拉扯中,小胖子嘶了一声,徐嫂子连忙停下。
“怎的?你哪疼了?咱可告诉你别给咱装病啊。”
小胖子这回竟然没回嘴,只是把左手一直往后藏。
楚易这才意识到刚刚他好像就一直把手背在身后,他还以为这是小孩儿想装大人,故意为之。
徐嫂子也发现了,一把抓过小胖子的手,上面有着几道红痕,小胖子小手白生生的,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徐嫂子有些心疼,连忙吹了吹,询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