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想乃阎王专属御医,主以卜算之法为医术,更曾向天告命除阎王外不医治其他人,要再次请出非非想,实属难题。当初救治她之时,不知千玉屑用了何种方法,但如今看来并非什么国相之令。
不过千玉屑再有办法,她也不可能又一次请求对方这么做,毕竟皇子跟国相之间,这人情怎么欠都觉得奇怪。所以此事只能告知她如今的夫君,森狱阎王。
安顿好玄膑的疏陵来到珈罗殿时,阎王尚在处理政务,见她到来倒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只是听到她提及玄膑时眼底划过一丝冷然。
“王后对膑儿未免过于关心。”
“吾只是……”疏陵哑然,她不明阎王方才散发的寒意,若要说的话,玄膑是她看着长大的,多点关注很正常。
“过来。”阎王唤她,就在她踌躇上前后,阎王一把揽住她的腰拉入怀中。他盯着她,眼底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惊涛骇浪。“王后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
“……王。”疏陵皱眉。殿内已无他人,即便当下的姿势暧昧得很,甚至再做点什么,也没人敢惊扰。
“吾的好膑儿,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纯良。”
……
非非想为玄膑医治的时候,疏陵就在案旁坐着。看着沉睡的少年,疏陵内心复杂。
“膑儿对你并非只有依赖之情,王后如此聪慧,定知本王所言何意。”
阎王慵懒地靠在王座上,撑着下巴看她整理衣饰,漫不经心语出惊人。
“……”疏陵眉头微蹙。她一直认为玄膑如此依赖她,是因为自小跟着她,而不是这种奇奇怪怪的小那啥妈文学。
疏陵自觉叹气的次数又增多了。待这孩子醒来恢复得差不多时,有必要跟他谈谈。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方才非非想告诉她,大皇子乃旧疾恶化,目前只能暂时压制,若想完全痊愈,需另寻他法。
“非非想大人,若受邪术所致,是否也会造成此类恶疾?”疏陵想了想,提出心中疑惑。
“啊?”非非想一愣,摸了摸光秃秃的脑瓜细忖几秒,脸色突然凝重。“亦有可能。王后此言……”
“非非想大人,素河将护送汝回龟森林,请。”
疏陵打断非非想的话,而后示意素河。不愧是明白人,非非想当即欠了欠身,向疏陵辞别。
“非非想告退,请。”
目送非非想离去,疏陵眼神暗了暗。果然,还是跟她调查的事情有关。
*
我只希望我的一生,是用我自己的双脚走出来,无论是什么惊涛骇浪,我都要亲身感受一回。
他记得说这番话的时候,是刚患了腿疾不久。那日散朝后,他一人留在珈罗殿里,看着眼前明明只有一步之遥、但对自己来说却遥不可及的王座沉默。
他问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旁的父王,什么时候他才能站起来,坐到这王位之上。
许是历代皆立长子为太子,所以听到他这番话后,父王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他的头不作言语。
如果他在那刻抬头,定能看到父王眼底一闪而过的怜悯。不经意间,他的视线扫到背光而立的疏陵。他不知道她在那里站了多久,是不是也听到了他说的话,她的脸陷在珈罗殿昏暗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他并不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作为女司,经常出入珈罗殿很正常。感受到他的注视,她微微欠身,行了君臣之礼。
“见过王、大皇子。”
“女司。”
见到疏陵的他心情很开心,自然错过了身后父王打量他们的目光。仿佛猎物嗅到血腥味,那幽暗冷沉的眼底,浮起兴味盎然。
大婚前夕父王来看他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发问。只不过父王那瞬间看向他的眼神,令他心中一颤。
“膑儿,女司能陪在你身边,是吾之默许。吾既可让你见到她,亦可让她永远消失。”
父王掌心覆在他的头上,一如往日动作轻柔,但此刻却让他心生寒意。
他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父王在警告他。生于王室之中,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王者之物,任何人都不可觊觎。
“膑儿,你是吾最懂事的孩子,那理应知道,何为伦理纲常。”
“……是,膑儿知道了。”
玄膑醒来的时候,疏陵伏在床边睡着了。殿里很静,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就近在咫尺,可如今连触碰她的每一份心思,都是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