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清晨,原本安宁祥和的景宁城内一派肃杀的气息。造成这一派人心惶惶的,是景宁城云延寺的一起凶案。
奉朝都城景宁城是由两个县合并而来,万景县与长宁县分别位于景宁城东西两侧。
两县分设东西两市,东市多售卖一些奉朝传统的器物,丝织瓷器,古玩字画。西市则由于位置靠西,西域的胡商多居住于此,其间也就有更多的外来的新鲜玩意儿。
而这云延寺便坐落在靠西的长宁县,是当地百姓日常祈福的常去之处。
要说这案子如何能激得起百姓议论纷纷,还要来说这凶案的死者。这死者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奉朝赫赫有名的正二品辅国大将军汪汲。
这汪汲可不是一般的将军,他曾在十战九胜、被人人称颂的大将军沈元忠的麾下担任副手,随他征战沙场。可惜沈将军带领的军队在边疆遭到敌人伏击,血流漂橹。三万大军仅有极少数人侥幸存活下来,汪汲便是其中之一。
虽距离沈将军牺牲已经快要过去近二十个年头了,景宁城中的小娃娃们在做家家酒之时,还是争相扮演英姿飒爽的沈将军。
汪汲年事已大,也早就乞骸骨,解甲归田数年了。只是上个月,原本回了家乡准备颐养天年的汪将军却忽然折返景宁城,身旁并未携带任何家丁亲眷,独自一人来这云延寺吃斋念佛。
有人说是因为他早年杀孽太重,祸及后代,使得他的三个儿子最后都不得好死。他这才不得已念经诵佛,乞求佛祖超度。
也有人猜测他是做了亏心事,生活不顺晚年不得安生,这才开始信佛给自己留条生路……诸如此类言论,大抵表明百姓对这个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评价并不高。
可就这样一个在边疆征战之中死里逃生的将军,居然离奇地死在了位于奉朝都城之中的寺院内。据说尸首被发现之时,他的胸口直愣愣地插着一柄长剑,鲜血喷涌而出,飞溅一地。而这剑正是汪汲征战多年最常使用的佩剑。
纵使年岁已然不小,但汪汲的身手也在大多数人之上。能够从这样一位将军手中夺剑穿胸杀人,一击毙命,这是要何等的矫健身手?
此案一出,震惊朝野,居然敢在皇城根脚下明晃晃的杀人。当今圣上龙颜大怒,下令叫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彻查此案。
还听说啊,去送饭的小僧人和住持高僧都有重大杀人嫌疑,这才让常去云延寺的百姓人心惶惶。
云延寺内,一位身着紫衫官袍上绣孔雀纹样,戴着一顶乌纱帽,长着一缕花白胡须的官人背着手似乎是要离开。别看他年岁已高,但依然精神矍铄。
“崔侍郎请留步。”身后传来了呼唤他的声音,崔侍郎缓缓转身,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谢少卿还有何事?”
只见来人穿着深绯色云雁官服,恭敬地对他拱手作揖。这人看起来估摸着方才三十,长着一副坚毅正直的好模样。他的眉眼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但看起来又尚未沾染官场老年人的深沉城府。
只是崔晋崔侍郎知道,这位年纪轻轻就担任大理寺右少卿的谢少卿,绝非可以轻易糊弄过去的善茬。
“下官有一事不明,还需崔侍郎答疑解惑。”谢之槐可谓是礼数周全。
崔晋虽比他高一个品阶,但刑部和大理寺的关系一向是平等的,同为二把手的他完全没有必要把姿态放得这么低。
汪汲的事情闹得很大,原本这种水平的凶杀案根本用不着叫他正三品刑部左侍郎亲自来查。可圣上说要彻查,怎么给圣上一个合理的、保全面子的结果才是最为棘手的。
“谢少卿直言便是。”
“崔侍郎一口咬定是寺院住持指使送饭的小僧人杀害汪将军,可汪将军为云延寺捐了不少香火钱,住持又何必做这杀鸡取卵之事呢?”
崔晋听罢皱紧眉头,“谢少卿这是何意?刑部已经从住持房中搜出了大量银钱,那歹人也承认有意杀害汪将军,证据确凿,不知谢少卿又有何疑虑?”
“老夫深知谢少卿为人敦厚善良,只是这世上之人各种牛鬼蛇神,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谢之槐也不是个傻子,听得出这崔晋看似苦口婆心地为他着想,实际上还不是在夹枪带棒地暗讽他资历不够、过于天真。
只见谢之槐微微一笑,说道,“谢某多谢崔侍郎提点。您在朝为官多年,经手的大小案件少说也有几百件,自然是比我这后辈经验丰富些。”
一口一个提点、后辈,还不是拐着弯在骂他倚老卖老。
崔晋的脸色不大好,“若是大理寺对刑部的断案不满,大可以自己去查。只是圣上给的十日期限,如今只剩半数,谢少卿还需记挂在心上。”
言下之意不过是刑部已经做了该做的,若是不能及时交差,大理寺必须负全责。
正当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之际,从云延寺寺门内又出来一位穿着紫袍的官人,他约莫着五十岁上下,笑呵呵地出来打圆场,“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