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后,觉得只要蒙住双眼,吴小姐总不能再射偏吕泓的箭了罢。
这般自然有看头,但那是对观者而言,对比试的二人,似乎不太友好。
阿泽依旧泰然,那日在黑水渡体悟的境界,这么久过去,她还未再试过一次,于是爽快答应,看向吕泓:“吕公子觉得呢?”
吕泓少年心性自不愿退缩,明朗一笑,应了下来。
二人蒙住双眼,视野中只余无尽黑暗。
但她心似刃,在这黑暗中划出一道道光线,将周围之景一一勾勒出来。
身旁之人擅三箭齐发,皆中。
心底诧异,看来吕珠对吕泓的听风箭术极具信心。
紧锣密鼓下,她也连发三箭,只听风过无声,两只千机鹤荡起水波。
吕泓箭术毕竟更胜一筹,很快追平。
她不由凝聚了心神,虽未跃下高桩,整个人倾身悬空,一箭又飞偏了吕泓之箭。
数箭齐下,仍偏二支。
观者瞠目结舌,这吴小姐双目不见,还能耳听八方,带偏对手之箭,实在了不得。
但她未免太过大胆,若吕泓之箭射中了她,那可怎么得了?
思索间,香折大半,烟灰簌簌落在人们心间。
吕愫惜有些担心这位吴小姐兴上了头,伤了自己,便见她又上高桩,这下旋身立弓,三箭皆中。
吕泓不甘其后,连连发箭。
不知多久,席间有人喊:“香快尽了。”
二人皆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旋身如风,唯有手中长弓满弦收弦,似月阴晴圆缺,牵动着观者的喜怒哀乐。
阿泽心明自己当比吕泓差了不少,任身旁人如何变幻,自沉心留意。
终于,黑暗中似有什么不得了的猎物缓缓而动。
听声,羽翼摆风如涟漪,像是数只千机鹤如串珠般巧合地滑翔于湖面,真乃天赐良机。
她唇边一弯,一箭下去,当抵吕泓十箭。
微微侧首,她再次勾着梅花柱下悬,对准目标,弓弦拉至满月,在鹤将入水之际,二指一松。
嗡鸣清越,穿风破云。
此箭急利远胜之前,只要箭的速度够快,她便不怕猎物随风逃逸。
箭术不行,修为来凑,她如是想。
但那支倾注她五分暗力的长箭似射入无尽深湖,没有丝毫回应。
连撕风声响,都戛然而止。
同样停息的,还有身旁人的动作,以及不远处观者的谈笑。
世界仿佛在此刻停止了转动。
她皱了皱眉,心头疑惑难解,一把扯下遮眼的黑巾,朝她箭去的方向一望。
那处湖面一排千机鹤甚至还未随水波散开,望星湖上,她箭划过的涟漪如道道水墨皴笔,再往弯处看,目光所及竟是岸边一道影。
而那支怀着她满心笃定的长箭,此刻正握在那眉目华然而冷淡的玄袍人的手中。
他们的眼神就此撞上,像幽深的潭水,俱掀起一丝波澜。
她眼神分外好,很快见他握箭的手中流下一滴刺眼的血来。
在众人还沉浸在惊异中未能回神时,她已然拖着骤紧的心,掠湖飞去。
“你没事吧?”
她声竟微抖,以往笃定之事,便少有变数,如今遇上这惊巧的变数,一时有些无措。
伸手想握住他的手看看伤势,那人一怔,抬高了臂不让她碰。
“无碍。”
吕熠淡声回道,自己摊开手掌,将划破皮肉的箭拔了出来。
她这箭穿过数只千机鹤,故力度弱了不少。
但依旧快而无声,以至于他方才从林中走出时都未能躲过,只好直擒。
“对不起。”
她见那伤口不深,松了口气,却依旧垂眸道歉。
吕熠一愣,不过这点小伤,此人也是无心为之,他并无怪她之意,反而觉得她语中深重的愧疚让他有些无策,好似是他欺负了她一般。
“吴小姐不必自责,这点小伤没有关系的。”他不由缓声再回,不远处众人快步赶来,他不知为何握紧手掌,垂下手去。
他们见城主无恙,悬着的心倏地一放,此番真是比自己中箭还要紧张。
吕熠亦和阿姐对视一眼,示意自己无碍。
应对众人嘘寒问暖,他有些不耐,抬眼间便见射伤他的人已经离了人群,而身边随他一同来的人也悄然不见。
阿泽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她回头看去,竟是挤出人群的褚阔。
方才事发突然,她也就没有注意到褚阔是和吕熠一起来的。
“吴小姐,还记得我么?”褚阔面带笑意:“铜雀宴上我们见过。”
阿泽知道他是来找褚旋秋的,目无波澜。
褚阔看出了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