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尽管没有理论依据,但妙悬坚信,幸运的一天,必然是从死对头的尖叫开始的。所以,她昨天回来后,将妙真捂在怀里的那支红宝石花簪别到了她头发上。
第二天早上,看妙真顶着簪子找簪子的慌张景象,着实让她心里轻松了不少。
希望敖岐等下也足够幸运,别被人找到,带累了她。
妙悬一直等到正午,方才见远处尘土纷纷,一队军士列了队上山。
他们人数不多,却也有几十个,为首的人骑着高头骏马,身着银甲,肩披红袍,好似是个年轻将领。旁边的人可就不怎么样了,不仅身量矮小,就连胯//下的马也比别人的肥上一圈,疾跑间,腹下垂着些许晃荡的肉。
师父的猜测成真了,萧大监确实没来。
妙悬正疑惑他派来的代表是谁,就见那队人马匆匆停下,那小矮子连滚带爬的冲下马背,扶着旁边一棵树呕了起来,声音之大,惊飞树上一窝鸟雀。
身后,三师姐妙圆傻乎乎的,还觉这是一件十分新奇的事,有样学样,也干呕起来,为了避免惹恼来人,被妙真先一步带回观内。
妙悬暗中给小乙比手势,两个人打赌那小矮子还要吐多久,没论出胜负,就被大师姐一人一巴掌,拍到背上,方才老实了。
索性那年轻将领也没让她们等太长时间,率先牵着马走来。
到了观前,他翻身下马,对着净一师太拱手道:“在下崔嵩,奉命来山上巡查,叨扰观主了。”
净一观主道:“不必如此,只是和你随行的那位……”
崔嵩介绍道:“那是内官监的姚方姚大人,此次由他代表萧大监。姚大人不擅骑马,一时失态,还望观主宽宥,为他准备个休息的地方。”
正说着,那姚方被两个大汉架在肩上带了过来,他双脚点地,身飘体虚,一副说话都嫌累的样子。
净一见状,自然不能拒绝,吩咐妙衡带他们去客舍休息,小乙则领着余下的将士们找地方拴马,稍作休整。
所有马都被牵走了,除了那匹肥的。
它性子孤拐,见主人被架走了,立马翻脸不认人,谁牵踢谁。
周围的兵士们开罪不起姚方,不敢强牵他的爱马,一个盯着一个,面面相觑,正要把崔嵩请回来定夺,就见妙悬丢了一个柿子到那马鼻子底下。
那马起先还只闻上一闻,见没人制止,径自吃了。
见它吃了,妙悬又丢出第二个,第三个……一个接一个,把那肥马引到墙角的柿树下,方才喊道:“劳驾,哪位受个累,将它拴上。”
这时,人群里出来个满面虬髯的大汉,名叫钱东,自领了这差事。
栓好了马,钱东对着妙悬连连拱手,很是恭敬,道:“多谢。”
妙悬看了他几眼,本来都要走了,忽又回头道:“你是不是山下的守军,往年里还给萧大监引过路来着?”
妙悬看他面熟,本是随口一问,却见他一下激动起来道:“是是是。公主,不……您记性真好,小人不过是四年前有幸给大监带过一次路,没想到您竟还认得小人。”
见他这样高兴,妙悬有些汗颜,对他笑了一笑,不免又多出几句客套话来道:“同你一道来的,都是山下的守军吗?可我看,其他人好像都很陌生。”
钱东道:“您是说赵辉吧,就是今年引路的那个,他被调去城内了,前年的王波年纪到了,已经回家务农,大前年……”
妙悬见他说起别人来有高兴、有遗憾、有惋惜,头头是道的,却决口不提自己,便问道:“那你呢,没有什么打算吗?”
钱东一下顿住了,明明是个挺壮的大汉,却一下佝偻住腰,像个半衰的老人一般,半晌,才嗫嚅道:“这个……这个嘛……小人也不怕您笑话,这次上山,小人就想着给崔郎将留下个好印象,也往城内调一调,离家里妻儿老小近些。”
看着是个绿林好汉,草莽英雄,有今天没明天的豪爽样子,没想到竟还怪恋家。
可这崔郎将是谁,往年也没见过,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妙悬这么想了,便也这么问出来了。
钱东道:“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崔郎将乃是崔大将军的长子,自幼与太子一同长大,后投入军中效力,去岁大捷于北境。朝会时,国君亲口赞他良将,还说他假以时日,定不输其父。这话都传遍了。”
妙悬看他一脸崇拜的样子,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住在山里,确实不关心这个,只岔开话题道:“那个叫姚方的呢?”
提起这人,钱东明显多了些忌讳,言辞也保守了许多,只道:“此人乃是萧大监的干儿子,传闻他不仅性子急躁,还十分记仇。”
干儿子?妙悬无言。
这些太监,血亲还不知道在何方,先将干亲认了个遍。既然这么怕将来无人侍奉,平时少做些坏事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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