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溪和玉泽再见到君故渊时,不过两年,却恍若隔世。
彼时君故渊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他一身黑袍,没有丝毫装饰,原本一双亮眼的琥珀色眼睛蒙着阴霾一般,看向人时带着阴凉气。
薛溪在入春时中了进士,向搬来京城的玉家提亲,两个人不日即将完婚。
君故渊如往常相处一般,说了一声:“恭喜。”
可他脸上实在看不出喜意。
知道这还是从前的君故渊后,薛溪原本紧张的神情放松些许,他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君故渊孑然一身的模样,莫名说不出口来。
“你们的婚礼,我会去参加的。”
薛溪和玉泽离开前,君故渊说了这样一句。
他语气属实没有太多起伏。
摄政王府空荡荡的,君故渊顺着早已走过无数遍的路,走向一处暗地。
暗处常年寒冷,进去后,君故渊走向中间的冰棺。
里面一具尸体,鲜活如生。
他打开冰棺,也不害怕冷,轻轻地抱着她,闭上眼睛。
这两年来,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大昭四百三十三年,大昭国灭。
新帝登基,改立国号为大渊。
皇宫修建时,有人问新帝该怎么布置。
新帝言:“一切从简。”
于是皇宫内,只有几处宫殿,比起历朝历代的规格都要简单。
唯独在修建未央宫时,皇帝做主,在未央宫附近,修建了一片紫竹林,里面有一间竹屋,常年凉爽,皇帝时常居住在那里,不许任何人探视。
竹林里,竹屋内冷飕飕,遍布着冰块。
他将冰棺带来这里,同吃同住。
竹屋里,满地都是鲁班锁。
里面藏着各种各样的珠宝,都是他预想中她会喜欢的。
他抱住怀里的人:“小鲤儿,你看。”
怀里的人始终睁不开眼睛。
除却紫竹林,君故渊偶尔去御花园里喂鱼。
从并州搬过来的红白相间的鲤鱼在御花园宽阔的池子里游泳,快活至极。
它也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已经离开了。
君故渊想摸一下鲤鱼的头,被肥鱼冲过来溅了一身的水。
他也不恼,恍惚间想起刚刚钓出这条鱼时,它也是这样,溅了他和小鲤儿一身的水。
小鲤儿捞到鱼,高兴极了,转过头来,抱住他。
她不知道……那是她命运悲剧的开始。
遇见他君故渊……本身就是悲剧。
他护不了她。他用爱杀人。
“小鲤儿说来生再见。”
君故渊盯着鱼看:“我怕是等不到来生了。”
“但是你能。”
他目光落在鲤鱼身上。
好好饲养的话,它能活很多年。
“见到她,记得……”
池子里的肥鱼甩尾,再次溅了皇帝一脸水。
满脸是水的皇帝顿了顿:“你得谢谢她。”
“不然,你已经变成鱼汤了。”
——
薛溪后来当了官,玉泽肚子里也有了孩子。
孩子生出来后,君故渊时常去探望。
他们一家三口,小孩是个女孩,眉目清秀,和薛溪长得一样。
薛溪一家的基因一直很稳定,祖上三代共用一张脸。
小女孩也会蹴鞠,偶尔踢球时,会踢到君故渊的怀里。
一开始玉泽还会担惊受怕,后来见到君故渊脾气很好地和闺女玩,还教她怎么蹴鞠,也不怎么害怕了。
薛溪倒是任由君故渊和自家闺女玩。
他自己的兄弟,他还是知道品性的。
饶是这么多年朝廷里传闻君故渊心狠手辣作风无情,在薛溪眼里,他还是当初那个君故渊。
不过薛溪看着君故渊,总觉得心里不安。
他家里的长辈遥遥见过君故渊,说他是一副死相。
活人生死相。
这是什么概念。
薛溪皱着眉。
他看向正在和闺女玩耍,笑意晏晏的君故渊,目光暼向他常年不变的一身黑。
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当摄政王,还是当皇帝,他始终没变过衣服的颜色。
君故渊和小孩玩过一会儿,向薛溪告别。
他说:“我听闻东海有仙人术,可起死回生。”
薛溪目光悚然:“你要做什么?!”
君故渊笑了笑:“去一趟东海。”
薛溪:“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东海!
那可是谁去谁死的死人海。
海面常年平静,唯独一有人去,就波涛汹涌,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