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1 / 3)

第二日将近三更时分,车轮翻滚、马蹄疾驰之声破开了静夜。

当先一辆马车上自然是巡抚大人请来的饶州都指挥佥事劳大人。虽则劳路知和展柔的官阶都是三品,可在以文为重的大盛,武官见了文官总是要矮上一头,劳路知及见了展柔便先是一揖。

“若非此事棘手,又是您主管打理,我也不敢劳动大人您迢迢数百里赶到浮梁。”

“大人言重,这本就是劳某分内之事,自当该走这一遭的。”

二人寒暄了一回后,展柔便唤来几个奉平司护卫,向劳路知道:“大人舟车劳顿,还请先回驿站歇息,一切事宜咱们明日再议不迟。”

劳路知自昨夜梦中惊醒于府上下人的通传后,今日匆匆忙忙将手上一箩筐事情处理干净,未至晌午便坐上了马车,奔生奔死地赶了来,如今只剩得一张嘴还能略略活动些,于是连忙告谢,被人搀上车去了驿站。

劳路知的车走后,方才一直隐在暗影里的甘生才将一辆板车赶了来。板车两侧一边绑着一个人,两人嘴里都塞了好大一只白花花的馒头。再瞧得仔细些,那两人的头发和衣服都沾满了稻草和泥土。看来这一路上试图逃跑的念头不止起了一次,而且两人还都是知行合一的主,只不过想来每次的结局都不大好。

此时,两人都垂眉耷眼靠在板车上,若真要辨一辨这二人如今到底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便是一人被麻绳绑着,一人被布条绑着。

“你倒是怜香惜玉。”展柔看着那女子手腕间的布条向甘生道,“给他们松了。”

甘生一面给那两人松了绑,一面十分严肃道:“我向来是怜香惜玉的。不瞒大人,这一点可要比我家公子好上许多。”

展柔只不理会,却见甘生又低了低声音:“不过我觉得,大人您在这点上跟我家公子倒还真是绝配,您可不知道这一路我被折腾得有多惨……”

展柔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赶明儿我给你家公子捎个信儿,让他改日好好怜惜一下你可好?”

甘生忙摇了摇头,摆了摆手:“您可别!我受的这点折腾算不得什么,您只管多多怜惜我家公子就好了。”

展柔不再应声,只吩咐护卫将那两人先押回县衙。

一番迎来送往后,该来的人已瞧过,该走的人已送走,再向山侧一看,一束火光开道,映出拖拖拉拉十来条人影。

火光之后当先走来的是杜丙,困在山上一日多,虽则面上已有了几分苍白,可走起路来依然带着风。

再往后看,却是一个不如一个。

前面跟得紧的两三个还能看出几分习武的样子,后面的则是勉强拖着步子,再至末尾……昨日犹自红光满面,风风火火的曲大人如今已娇花似的,被两个奉平司护卫搀扶着摇摇摆摆,颤颤巍巍,脚上仿若踩着绵云一般。

展柔见那一群人行得更近了些便迎了上去。杜丙虽则憋着气,眼下却已是外强中干,面上看着无甚大碍,可熬了这十来个时辰内里也伤了不少,便压下了火气,只冷了冷脸色。展柔却仍笑盈盈,命人赶来几辆马车送了浮梁营的人回去。

被人搀扶着走在最后的曲回以为那马车也有自己的一份,便也加快了些步子,挣开那两个护卫的手便要往车上爬,刚爬到一半就被里面伸出的脚踹到了地上。曲回躺在地上,眼冒金星,只听得一侧的马打着响鼻,踏着蹄从他身边一阵风似的经过,又觉身上一轻,两个护卫已将他提了起来。

展柔走到曲回面前,递给他一封信:“大人何必太急,不如先看了这封信再回去也不迟。”说着便让人提来一盏灯笼。

曲回颤着手接过信封仔细看过后,本就如踩在绵云里的脚一时更软了几分,这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

借着那灯笼看过,信封上两个墨迹仍新的字明晃晃映入眼帘——“休书”。

甘生在信封上轻轻敲了敲:“这是玉婶儿让我带给您的,上面的字您可再不会认错吧,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曲大人,信您拿回去仔细读,读好了,想清楚了,再与我说。”展柔招了招手又唤来一辆马车,“送曲大人回府。”

***

夜里回到驿站后,展柔听甘生将这一路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清清楚楚、详详细细地汇报了一遍后只歇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往县衙监牢去了。

牢内女子听见开锁的声音抬了头去看,看清来人是谁后,只丢下一副冷脸,又转回头去。

“给她解开。”

衙役听得吩咐便拿了钥匙要去开锁铐,那女子却将双手一闪。展柔见如此,便走上前将钥匙接过,让衙役退了下去。

“若再戴得久些,仔细伤了。你是那蕲章府数一数二的绣娘,总该比我清楚。”她一边说一边握住那女子的腕,那女子却依旧不让,她手间的力道便又更紧了些。好容易将手铐取下后,细白腕间已落下深深两道红印,她将手铐扔到一旁的桌上,看着那两道红印,低语一声,“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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