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愫(1 / 3)

却说柳家弟弟自从成为贺若世子的第二贴身亲卫,一连四日都未得踏进别月轩半步,一连四日都与贺若世子寸步不离,形影相随,同吃同喝,同行同睡。

及至第五日,在柳家弟弟事无巨细,细致入微的照料与呵护下,贺若世子终于离开了他的床榻,终于踏出了他的探竹堂。

人家大病初愈,都是要沐浴暖阳。贺若世子却剑走偏锋,一心要赏冷月。

寒亭碧水旁,贺若世子斜倚亭柱,执一壶暖酒。

一牙新月勾于墨色绸缎,疏疏流光自绸缎滚落,薄薄淡淡碎落梧桐叶间。

柳仁立于亭栏之外,望着同样一牙弯月。

月如眉,如飞扬细眉。

夜清寒,如清凌风姿。

他不再望月,只缓缓垂下眼眸。半晌,似有若无般飘出一句话。

“……其实我……只是想对她好一些……”

疾风乍涌,簌簌卷起亭前落叶,离离卷落微凉夜雨。那飘若游丝的喃喃低语一时也被这风卷入苍茫,一时落尘,一时抵月。无所依,无所归,便无所寄,便无所牵。

贺若图似是没听见那低喃,依然望着淡薄月色,沉醉于那一壶暖酒。

一点芭蕉凝雨,一叶梧桐抛月。

于这寂寥夜色里,对月怀人。

忽的一阵急声破入,二人各自一惊,转过头去,便见普那匆匆忙忙地奔来。

“醒了醒了!展大人醒了!”

贺若图登时跳了起来,将手中酒壶丢了出去,幸亏普那眼疾手快,一把将酒壶接过,否则他的天灵盖就要倒大霉了。

三人奔到别月轩时,便瞧见那孱弱的女子朝他们微微一笑。

柳宛见了门口那要进却不进,脚抬到半空不落也不收的三个人,便迎了上去。

“盼了一个多月可算把人给盼醒了,怎么如今倒是一副扭捏模样。”

贺若图这才落了脚,大步奔到榻前,将那榻上的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几日未见,面前的女子好像又瘦了几分,只是气色已比此前好上许多。

“展展,你这些时日可算把之前的觉都补回来了,我们这些人却是整日提心吊胆,两眼不敢合,大气不敢出……”

正当贺若世子滔滔不绝说着这一个多月来的辛苦劳累时,一旁的普那却丝毫不给他的世子殿下留面子。

“您这几天不是休息的挺好……哎呦……”

贺若世子笑容满面,快准狠地落了一脚,正中普那最受不住疼的那根脚趾。

展柔看着面前那互相拆台的主仆俩,忍不住笑了笑,却因这笑又引得一阵剧烈的咳喘。柳宛忙上前给展柔舒气,一旁的主仆俩顿时脸色一变,敛了笑意。

展柔看见面前忧心忡忡的几人,缓缓道:“……没事,方才只是一时着急……别担心。”随即又偏头看向站在后面的柳仁。

柳仁及见展柔朝他这个方向看过,便向前近了一步。贺若图让了一让,将柳仁拉到了榻前。

“……大人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柳仁方才听得她苏醒的消息,一时跃起的火花便自心底炸裂漫过胸膛,及至别月轩望见那微微一笑,心间火花却消散殆尽,只换了一阵酸涩。

当她看向自己时,他便也望进那双记忆中沉如海般静谧却决然坚忍的眼眸,那心头酸涩一时便将他没入深渊,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作了那句“醒了就好”。

是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这一个多月来,他们这些人盼着的不就是她醒来么。

展柔看着面前的柳仁,想起那时在燕州军营时,他纵是负伤昏沉,却也不似眼前这般苍白模样,又想起方才贺若图的一番话,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房门再度推开,飘入细碎雨声,飘入一人沉而缓的呼吸。围在榻前的几人纷纷转过头,如那日一般望见那男子立于门口。这一回,榻前的几人都没有说话,只沉默退出了房,将门轻轻带上。

在那离去的背影间,她望见一人自朦胧而来,带着淡淡的笑,带着浅浅的忧。

在那一月多的漫长黑暗里,她昏昏沉沉,游游荡荡,找不到来路,寻不得归处。她在黑暗中游走、飘浮,一遍又一遍,望见那飘扬的紫金纛旗。一遍又一遍,望见那人模糊的身影。

于是,一遍又一遍决然踏破一生飘萍,一遍又一遍决然坠落一境缥缈。一遍又一遍重蹈这覆辙,一遍又一遍穿不过那迷梦。及至最后一场梦,她依稀听得疾风猎猎,刀枪铮铮。须臾间,一道金光将那黑暗劈裂,而后便见漫天红霞浪涌,翻覆云天苍茫。

眼前朦胧褪尽,晕开那人的轮廓、面容。

原以为只是一场短暂的别离,谁曾想却经这百日烈火淬炼,经这世间生死波折。

当那轮廓更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时,才发觉那温润面容竟已染了一副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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