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衡轻轻皱眉:“不是。”
两人在窗边坐下,轩窗拂来凉风,倒不那么热。
林瑶光道:“望风谷一战,尚家和皇帝是最得利的,如今皇帝受伤昏迷,若是查清,那尚家……目标是尚家。”
说着轻轻一笑:“目标是尚家,但这风,吹得太及时太巧妙了。”
林瑶光喝了口花茶,甜得发腻,皱了皱说:“这风只要起了头,就很难灭掉。”
“背后之人,倒是不难猜。”卫衡将棋盘的棋子一颗一颗收起,手一顿:“亦承公主对尚家念念不忘,一直跟你报信的黑衣人,同她有往来。”
林瑶光垂下眸,想到初次见郑姝兰时场景,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造势,聚力,这位兰妃娘娘,到底要做什么?”
卫衡挑眉:“你猜到了。”
林瑶光嗤笑一声:“尚家出了事,宁王难独身。如今八皇子被牵连弑君一案,垚王又远在封地。她腹中就是唯一清白的皇子,很难不想到是她。”
“她是个聪明的。”卫衡忆起郑姝兰第一次上门时说的话,转动着腕上佛珠,“她知道势孤力薄在朝堂站不住脚,就想要借力将尚家铲除,从而拿到残余势力。”
“另一方,她也算是我们的帮手。日后相见,总要留些余地。朝臣一贯看风,知道你这个衡王都给她面子,少不了也要忌惮几分。”
林瑶光说着存疑,“尚家会因为宁王,把希望寄托给她?”想着有点不敢相信。
卫衡轻轻一笑:“非也。宁王认为,兰妃腹中孩子是他的。”
“尚家败落,她腹中孩子就会成为尚家唯一希望。尚贤不傻,会将这个希望变成把柄,从而双方达成合作。”
“但这个前提,是尚贤有反抗能力。若是尚家到了囚笼地步,兰妃想要碾死,简直易如反掌。”
林瑶光撑着下巴:“那你是阻拦,还是放纵?”
卫衡勾唇:“得看她知不知趣。”
“她所图甚大。”林瑶光将茶水推给他,卫衡掀开,氤氲的热气一腾空就散开。
“她图的,是能看得见的。可有些人,是藏在背后,看不到的。”
知道他说的是谁,林瑶光也发愁:“上次之后就没再出现过。”本来是钓后边势力的,结果对方警惕之心过大,还不如当时就看看他是谁呢。
卫衡笃定道:“很快,他就会出现了。”
望风谷一事,出来要求重查的人越来越多。
宁王知晓旧事对自己不利,一直压着不肯调查。但事情爆发的过快过大,京中流言飞起,纷纷说是尚家戕害林家军,大谈畅谈当年尚家军如何构陷的经过。
“公主,宋公子来了。”
亦承公主被人扶起来,靠在软枕上,脸色苍白十分无力。
见人请安,她摆摆手:“免了这些虚礼了。”
宋清风顺势起身,九姑搬了凳子过来,就见亦承公主拍了拍床边,“坐到这。”
“在太子身边,可还好?”
宋清风淡淡一笑:“殿下宽厚,一切都好。”
亦承公主仔细看着他眉眼,“你同你父亲,一点都不像。”
一个温和,一个冷淡。
宋清风道:“我可能比较似母。”说着自觉失言,很是歉意地看了眼亦承公主。
亦承公主不在意一笑:“不碍事,你母亲是个温柔的,不然何以让你父亲,惦念多年。”
见她有些伤神,宋清风说:“父亲也很惦念您,只是世事无常,拖累公主多年。”
眼见这些年亦承公主因为父亲的事情奔波伤怀,宋清风做不到无动于衷。
亦承公主:“是本宫自愿的,怪不得旁人,咳咳……”剧烈的咳嗽,让她唇齿泛红,帕子揉成一团,宋清风看到上面殷红的血迹。
“如今朝中,只有宁王能理政担任,此事他有意压着,时间久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宋清风抿唇,“我——”
亦承公主拍拍他手,道:“知道你意思,但你不能去。本宫大限将至,也该见见老朋友了。”
白日熏腾的热气,在夜晚消散了几分。
林瑶光和卫衡站在廊下,听着听雨轩时不时传出的咳嗽声,林瑶光道:“亦承公主,看着不大好。”
比前年见到时,更加孱弱。
卫衡淡淡道:“一口气撑着罢了。”
听雨轩内,林泽松看着李叔:“换蜜水吧。”
亦承公主微喘着,气息很不平稳。
她凝眸望着林泽松双腿,眼底闪过暗色:“这么多年,将军也很辛苦吧。”
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如今成了残废,怎能不让人唏嘘。
林泽松手抚在膝头:“习惯了。”
看似风轻云淡的三个字,背后隐藏的痛,只有夜深人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