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忙忙活活了数日,终于到了腊月二十三。
苏瑾在昨日打发了最后一批京外掌柜,今日起可算能消停了。
他起了个大早,想去服侍宇文渊洗漱上朝。
揪了一个早起忙碌的下人一问,才知道王爷昨天陪着王妃带着小世子和郡主回了王妃的娘家定远侯府,在老泰山家住下了。
苏瑾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似是有点酸,空落落的。
面对着空荡荡、没什么人气的房子,抓心挠肝的孤独感油然而生早饭吃得味同嚼蜡,等他吃完才想起,他又好几日没看书了。王爷不在,他也没什么公事,终于有时间看书了。
可是拿起书本的时候,脑子里却都是宇文渊和王妃一家人在一起和乐融融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不该嫉妒的,他没有立场,更加没有资格。
在这个王府里,他连那几个地位卑微的小娘都不如。
只是一个躲在阴暗角落里时刻害怕主人会把他忘了的玩物而已。
更何况,他对王妃是心存愧疚的。
苏瑾抬眸,看着还算雅致整洁的房间,他的屋子在下人中可以说是最奢华的。
八仙桌上整套的天青色汝窑葵花茶盏价值不菲,架子上摆着好多名贵的珍玩,还有墙上挂着的名家字画……
这些都是宇文渊这几年当着众人赏给他,奖励他的。
这些在王府里的下人眼中,彰显着他的荣耀,他特殊的地位。
可在苏瑾眼中,却像是一种讽刺,一种羞耻的记录,因为只有他自已知道,那些东西他是在怎样的背景下得来的,他又为之丢了多少自尊。
其实最初他刚到王府的时候,这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
他还没有跟在宇文渊身边伺候,只是按照宇文渊的吩咐跟着陈大管家学习王府中的礼仪和下人日常做事的流程,做一些琐事。
宇文渊很忙,苏瑾几乎见不到他,只在入府的两个月之后,他跟着陈大管家捧着宇文渊的大婚吉服,送到男人的寝房。
他服侍着宇文渊试穿那件华贵的吉服,期间连句话都没说上。
大红的颜色,巧夺天工的做工,胸口处金丝绣成的团龙腾云图案栩栩如生,贴合着男人挺拔壮硕的身姿。
把本就英俊不凡的气质衬托得更加精神焕发,光彩夺目。
却又太过耀眼,刺得苏瑾无法直视,心脏一紧一紧地又酸又疼。
三日后,宇文渊大婚。
整个王府装典得隆重喜庆,到处挂着红灯笼红喜字,乌泱泱的,像一片红色的海。
欢闹的唢呐锣鼓卖力地吹打着,恨不得让全天下都能听得到。
苏瑾走在这样的院子里,觉得窒息,失落至极。
他喜欢的人成亲了,他原本就没给自己什么希望,也从未有过什么非分之想。
可是当这一切在眼前真实发生的时候,他还是被击打得体无完肤,好像这个世界又毁灭了一次。
他把自己蜷缩在屋子里的小床上,孤零零地睡去。
他以为他辈子跟宇文渊最大的交集,可能只有小心翼翼近身侍奉时,那不经意间的肌肤触碰。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夜半三更时,醉醺醺的宇文渊推开他的门,闯了进来。
看到宇文渊脚步虚浮跌跌撞撞的样子,他以为男人是喝的太多了,走错了门。
他顾不上穿鞋就下了地,来到宇文渊面前,扶着男人的手臂。
“王爷,王爷,奴婢是苏瑾,这里是奴婢的房间,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这个时辰,该是宇文渊的洞房花烛才对。
他想把宇文渊扶到洞房去,却没想到宇文渊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搂得紧紧的。
迷醉的俊脸忽然贴过来,含住了他的唇。
他被惊得睁大了眼睛,看到男人闭着双眼,沉醉在疯狂的亲吻中。
男人的唇好软,好烫。
浓郁的酒气瞬间侵入了苏瑾口中,让苏瑾觉得自己好像也喝醉了,脑袋晕乎乎的,浑身都软了。
他的心乱极了,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理智与欲望在脑子里打起来,一方告诉他,他得制止这荒唐的一幕,另一方告诉他,这样的机会太过难得,错过了,他这辈子恐怕都没有第二次。
他纠结痛苦,同时又舒服得像是飘在软绵绵的云端里。
而脑中唯一的清明又把他拽回现实。
他不能太不要脸了,他不能趁人之威,像个无耻的小偷,偷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剧烈地喘气,猛地睁开眼,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近在咫尺的男人。
忍着心中强烈的躁动,说道:“王爷,王爷您喝多了,我,我是苏瑾,我是苏瑾,您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