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在韶华园书房中的内室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他盯着床顶的蝠纹幔帐茫然地看了许久,浑身上下只有眼皮时不时眨一下。
好累,一动也不想动。
身上也好痛,可悲的是,他已经习惯了那种疼痛。
他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的唇有多肿多红,知道身上定然青紫累累,至于后面……
不提也罢。
昨夜宇文渊借题发挥,故技重施。
明明眉宇间透着肉眼可见的愉悦,却还是对他大肆蹂躏。
“苏瑾,你好歹也跟着张夫子学了八年孔孟之道,不懂言出必行的道理吗?说得好好的不会见那个伪君子,结果呢?”
“真他妈犯贱!我满足不了你吗?你就那么饥渴,非到外面去找野男人?”
苏瑾嗤笑一声,蹙着眉闭上了眼。
他确实挺犯贱的,为了自己心中向往的爱情,他在刀尖上找糖吃,找了这么久。
失了自尊丢了自我,却往往高举“感思”的大旗,来麻痹自己,粉饰太平。
他装作没关系,装作很坚强,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把那颗被宇文渊践踏成烂泥的心,重新拢起来,藏好,假装它还是好的,假装它像石头一样坚不可摧。
为的就是留在这个男人身边,能每天看到他,触碰到他。
可是,这就是爱情吗?
他是被世人不齿的断袖不假,他是出身卑微,他是人人喊打的妖孽,他是有可耻的经历……
可是这些都不是他能左右的,也不是他愿意的,难道就注定了他不能得到爱人的疼惜和呵护吗?
苏瑾摇了摇头,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何必呢?都贱了这么久了,如今又想起这些来,有意义吗?
他已经二十五岁了,还能再贱多久?
宇文渊早晚会腻了他,他想在那之前多享受跟这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光,哪怕是疼痛的,是苦涩的,也比没有强。
月中之后,苏瑾越来越忙,京郊田庄的庄头和京外店铺的掌柜呼呼啦啦往王府赶来。
按例,所有庄子铺子都得赶在小年之前把所有事情处理完,然后才可安心各回各家准备过年。
王府里的大半下人都被苏瑾征用过来搬运东西,闹闹哄哄的,庄头们送来的山珍家畜堆满了花园后面硕大的地库。
角门偏房里,算账的几位账房拨弄算盘的声音从早响到晚,记账记到手软腕痛。
苏瑾连着接见众位掌柜,有的时候一整日连口水都喝不上,直到所有人都走完了以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渴得不行。
喝了点儿水,他又帮着账房把账算完,再一看窗外,月亮已经爬到半空,叹了口气,王爷应该已经睡了,今日又见不到了。
不过他仍不死心,每次忙完,都会到宇文渊的书房看一眼,看看他在不在。
可是每一次他都扑了个空,他知道宇文渊的夜晚要分给七个女人,不在才是正常的。
否则,还会留在书房等他来吗?
他,不过是宇文渊馋嘴时用来打牙祭的点心,而那些女人才是正餐就算宇文渊口口声声说那些女人索然无味,他苏瑾也上不了他的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