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撕开了交流里的假面,开始针锋相对。
“是,这就是富人税。”女孩似乎没有感觉到对面的压力,甚至用胳膊支撑起上半身,好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一点,“这个社会的税收就是劫贫济富,更富裕的人有更多的避/税手段。所以,相对应的,大家对任何有富人参与的事件,天然立场站在穷人这边,这就是道德税。是富人对穷人形成压迫之后,穷人反制的一种微弱且没有强制力的手段。”
简觉还想说什么,一个语调吊儿郎当的痞帅男生——杜节,也是简觉的好朋友——插/进两人中间,打着圆场,“哎呀,这和今天讨论的事情也没有直接关系呐!快快,马上讨论时间结束,要开始准备展示了,我们快讨论一会儿上台讲什么吧。”
潘茗和简觉的对视被杜节完全挡住,这家伙是个打篮球的,身量很高,坐在这儿完全能盖住旁边女孩。
这一中断,让她从那种绵延不断的情绪里脱出,同时理智回炉,意识到自己刚刚完全冲动了。
潘茗沉默地捂着嘴,这一下,不仅是剧情又有了波动,还完全拉到了反派的仇恨,说不定不用等到一年半以后再死,现在就离死不远了,他可是个驯养杀手的狠角色。
怎么回事?这个问句回荡在她脑海。
人脑要在30岁才会完全成熟,在这之前,都是不成熟的大脑带着成熟的身体活动,而青春期更不用说了,大脑一直未定型。
所以,她这是灵魂穿过来,但大脑的基础还受激素影响,意识的一部分完全是16岁小鬼?
正当她要流冷汗的时候,一张纸条从桌子另一边传过来:不用担心,你不会有事的,我绝对保你。我叫鱼端德,是简觉的发小,已经加你AA了。
抬头看,一个女孩抬起脖子上的耳机,对她灿然一笑。
简觉、鱼端德、杜节,这三个人是小团体。
简家一家独占倭国30%重工制造行业,发家后重点突破航海。
其中简氏造船厂拥有最先进的船舶技术,支撑了倭国50%的海军装备,说是军/工厂也不为过。
有了海,自然要上岸,近年来,他们大力收购码头,目前世界亿吨吞吐量码头前十有五个挂简家牌子。
这样的寡头家族,自然会给自家孩子从小找伴读,处于简家下游的鱼家和杜家就是其中之二。
但他们从小到大的感情为真,也是书里少数一直企图纠正简觉性格的人,只不过最后失败了。
潘茗闭了下眼,回忆着这个贫富差距极大的书中世界,都想给自己一拳头,同时也对女主的勇敢深表佩服。
自己就纯靠一股鲁莽,而女主一直据理力争,她清楚对方家的势力,甚至她自己也是这个贵族阶级的一份子,却仍然要为穷人发声。
哎——果然,她还是没能完全适应这个世界呐,如果要冲动,就完全冲动,不要在之后涌上来成年人的权衡利弊。如果要成年人的权衡利弊,就闭紧嘴巴,不要冒出青春期的莽撞。
简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常,于是两个针锋相对的人,在后半节课全部沉默到一句话都不说。
*
哲学课就在一股奇妙的氛围里结束,临下课路喜拉着潘茗一溜烟逃走,生怕她被怒上心头的简觉当场击杀。
路喜刚要开口,潘茗立刻举手反思,“我太冲动了,已经后悔到第25分钟了。”
“哎”,对方摇头,“我倒不是说这个,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只是——果然,人只会站在有利于自己的立场说话。”
潘茗侧目,看到了女主沉沉的脸色,顿悟,到目前为止,女主应该没向任何人说过自己来古德学院的目标。
她的父母当年持有厉家相当多的股份,但飞机失事后,厉家二叔用一张其父母签字的股份转让书,就将所有财产拿走。
姥姥家很好,但路喜心里一直想为父母讨回公道,只不过进入古德贵族学院、拿到股份,就意味着她再次一脚回到有产阶级。
“人只会站在有利于自己的立场说话”——她这是在怕,成功以后的自己变得面目全非,会被金钱腐蚀,抛弃掉现在的安贫乐道。
不得不说,路喜的想法有远见性,那可是厉家15%的股份,拿到了这部分股份的厉家二叔,瞬间就能和大房对呛了。
前世工作里,潘茗见过为10万块反目成仇的家人,还见过中一次彩票就全职买彩票,结果倾家荡产的人,他们在改变的契机前都是很普通的人,但是金钱彻底毁掉了他们。
如今还能为穷人发声的路喜,在得到财产后,会不会变成那些打瞌睡的组员呢?就连她自己都无法肯定。
“哎——不管你在想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潘茗拍拍对方的胳膊,心里想,你可是这本书的女主啊,哪个言情小说的女主不是真善美,绝对不会中途黑化。
路喜犹豫了下,还是没吐出实情,两人是朋友,但说这个为时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