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深了,雨便越殇,风越刺骨。
江家主事人就这样悠哉悠哉地在这空观里呆了一天两夜,至云销雨霁方才动身,又慢悠悠地拜完了旁的佛寺道观,才回了城中。
但只这短短两天一夜,清河城中却出了大事——谢家完了。
谢家先前可是天子近臣!虽说侍奉天子的并非他们这一脉,他们也是后来逃难与本家跑散来了清河安家。但上有家族荫庇,清河普通官家也毕恭毕敬;再有修仙世家的姻亲对象颜家护佑,曾几何时也风头无两。
但到底行事太过跋扈惹了祸端,一夕之间惨遭灭门!
本就是强抢的与姻缘才与修真家族联姻,嫁过去的女儿却磋磨死了原配的夫人,又苛待那孩子——这下好了,那孩子修了邪术回来报仇,仙家百门无人能挡,只瞧见颜谢两家一个一个人死了,却还没抓着那颜孟!
谢家灭门那夜,那颜孟更是驱鬼赶尸而来,见神杀神,佛挡杀佛!
要知道,邪修一事兹事体大,不止颜家,就是修真界也有大批人马护着,但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
仙家百门的人不能力敌,只能眼睁睁看着颜孟在尸鬼簇拥之下缭绕着怨气御百鬼离开。
接着,各方人马在谢家死相凄惨的尸堆上看过一夜,终于有人问了关键的一点——
“且不说颜孟刚出生就洗过魂,就是他一己之身,怎么会产生这样大的怨气?甚至能御鬼赶尸为己用?”
“这样一说确实奇怪,且他动手伤人,我记得最开始还是灵力上只附着一丝怨气,只他那信封幻化才见怨气浓郁,可如今再看,灵力的波动已经十分微弱,反倒是怨气更多。”
“可他自己哪儿来这么多的怨气?甚至能支撑着他这样胡作非为?”
“他自己没有这么多的怨气……总不能是自哪儿吸收的吧?”
“可怨气怎么能吸收呢?这……”
“好了,各位道友,听我一句劝,我们还是再好好确认一番,若当真如各位所说,这事只怕就不是我们这些个人马能解决的了!”
……
仙家百门到底不全然是无用的草包废物,有人觉出了颜孟灵力与怨气的异常,顺水求源,很快就有人推出他的不寻常来。
接着,只要再确认颜孟的确在吸收怨气为己用,那找到他在哪儿吸收的什么怨气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而江澄要做的,是让这一番周章之后真正的目标聂家没心思去想这一层。
江南放下去的人最终没派上用场,正好能去做别的事。
聂家是屠户出身,后来那把刀沾了太多血腥,莫名开了灵智,有了一套功法引着聂家走上修仙之路。作为交换,聂家用血和灵供着它。
而这供给不够,最后也就反噬到持刀人的身上。因此,聂家这些年虽然做的隐蔽,但屠宰一途,聂家总有身影的,说到底,其目的也不过就是为了这源源不断的供给来奉养这把刀!
而要让聂家自顾不暇,先从这供奉上下手就简单许多。
但到底是沾了血腥因着戾气开封启灵,这东西与邪物何异?只不过是聂家次次都赶上了好时候,刚好每次关键时候都有个有魄力的掌舵人站出来,选了对的路,才一步步带着聂家到今天——
屠户时期,聂家出了个善解畜牲的,说是庖丁再世也不为过,故此好好将这刀留了下来,又留了法子逼着后辈也走了这条路做了力气活,赶上乱世,反倒凭着这把子力气保全了家中老小。
世道艰难,牲畜吃尽了总有人再动歪心思,但到底物伤其类兔死狐悲,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对着说着自己能听懂的物种下手,哪怕眼前那生物已经是划归去口粮的“两脚羊”而不是人。
正当这种时候,偏聂家就刚好出了个敢下手的代劳的,只要付四肢其二做酬劳,那不论老幼来者不拒。
为保这祖传的好刀不受摧残,彼时聂家主甚至在最开始换了旁的刀来,到最后手熟,才又换了这刀。
到后头这刀吃多了性命开了灵智,引诱着聂家人同它交易,可周身血腥不散戾气惊人,偏时任的聂家主咬牙应了——世道不安,人命与草芥无异,总要先能活着再提其他。
再到后头聂家在修真界起来要与各家争夺资源,也不是没人借着要说聂家功法出于邪物之事下聂家的面子。但彼时的聂家主杀伐果断雷霆手段,一番杀伐示威,拼着不怕死的狠厉到底站稳了脚跟,也再无人敢将这事拿到明面上说。
于是一步步走到今日,就有了如今位列几大世家的清河聂家。即使到日后精心教养出来的宗主聂明玦被算计至死,也有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聂怀桑顶上,不仅没让聂家没落,甚至他不碰这刀,反而隐隐有摆脱这东西对聂家的桎梏的模样,更有带聂家走上另一条长久之路的趋势。
思及此,江澄甚至怀疑那老道的话若全然是真的,这所谓的天道有子怕不是也是聂家之人了。
但江澄要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