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不会有这么顺利。
先皇贤德,恩泽深广,即便已经驾崩七载,依旧有诸多老臣铭记圣恩,不忘临终嘱托,全力阻拦戚延废后。
太后与戚延又爆发了激烈争执。
从前戚延刚登基,她还可以以垂帘听政惩治戚延。可如今他执掌皇权,戚延早已不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天日渐暖,明明春日即将来临,可整座皇城却仍似凛冽寒冬。
温夏乘着步辇来到长乐宫,正遇太医躬身行退。
她唤住太医询问太后病情,太后因戚延忤逆,又气出了胃疾。
听着太医躬身禀报,明明老太医的视线并没有直接落在温夏脸上,可温夏却有一种被探究的惶然。
就像没有穿外衫就直接站在了世人眼前,就像毫无蔽体遮掩,她的隐私、她的秘密都在世人眼中暴览无遗。
温夏面色温霁,待太医离去,挽着绣帕稍抚心口,心间终是苦涩。
“母后,您身体如何了。”温夏来到寝殿,向床榻上太后请安。
太后拉住她的手,知晓她所受委屈,即便已是病中乏力,依旧温和安慰她:“夏夏,别听那逆子的话,那年之事先皇已澄清,世间谁人都不能因此质疑你。”
许嬷也道:“皇后娘娘放心,太后已下令凡有妄言此事者,皆为死罪。您勿为此忧虑。”
微微颤抖的长睫湿润起来,温夏终还是哽咽出声:“那是我心中之痛,他却这般薄情。他还说我净房要铺三尺香灰才肯出恭,他这般毁我名声,我是个姑娘家,我不要面子的吗……”
太后拍着她手:“确实可恨。母后会责罚他,不会让我的夏夏白白受累。”
“母后,我不是想向您告状,我就是丢了脸面,无颜见人。”温夏意识到此番是来探病的,收起难过情绪,她担忧凝望太后病容,昔日冷静持稳的美妇如今面容苍白。太后待她如亲生,温夏自然心疼太后,到底是红了眼眶。
“母后,夏夏侍奉您用药,您快好起来,夏夏看不得您受罪……”
陪伴太后许久,温夏才起身离开长乐宫。
临走时,太后嘱咐温夏勿要担忧,一切皆有她撑腰。
待温夏远去,许嬷服侍太后道:“主子睡会儿吧,您得歇息。”
“睡不着,戚延那逆子,当真未曾学到他父皇的半分贤德。”
“幼时的皇上还是很像先皇的,若要奴婢说,皇上身上这股劲何尝不是昔年的主子呢。”
太后无声沉默。
许嬷见她憔悴面容上忧思未减,斟酌着道:“太后,方才小皇后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皇后是真长大了,出落得天姿国色,又温柔可爱,奴婢瞧着皇后娘娘用心服侍您,都欣喜动容。”
太后面容霁悦,浮起笑意。
“皇上不曾见过娘娘,夸新入宫的丽嫔娇媚可人,可奴婢见了那丽嫔,才知不过是泥下之尘罢了。若皇上见到咱们娘娘,应才知道何为倾国色。”
太后道:“你想说什么?”
“奴婢是想,既然让皇上去见娘娘无用,那就咱们使把劲,撮合他们成真夫妻。合欢散之药,催人动情,必要男女合欢才可解药,且药力磨人,再健硕再有定力的男子,皆都跨不过那情动之关。皇上血气方刚……”
“不可。”太后打断,坚决道:“这般伤的不是夏夏?哀家决不允许夏夏受伤。”太后面容深邃难辨,经年沉痛都在这双凤目中翻涌。
“这又怎是伤害皇后呢?”许嬷忧心解释道:“他们二人幼时便有情分在,皇上既然能在少时对小皇后一见欢心,想必成年后也不会有变,皇后出落得如此动人,奴婢是真觉得皇上会喜欢这般的美人。”
“阿延是见过夏夏画像的。他认定了的事,他自己不想明白是不会回头。”
太后颇有些严厉:“不情不愿,难道夏夏就喜欢他那德行?把这样的夫君扔给哀家,哀家都嫌晦气的慌。此等愚策以后不可再提。”
“哀家就想不明白了,当年国师算卦,说夏夏旺他,说阿延命里离不开夏夏。子儒请的算命师傅也说这是好姻缘,难不成那年的算命大师都算错了?”
“那逆子呢?”
“皇上不在宫中……”
太后哀叹一声,明明只是胃痛,终也头痛难耐起来。
……
京都以北,昔日门庭若市的荣王府,今已萧瑟落魄。
除了把守的士兵与三两个监视的下人,便再无人至。
这座富丽宅邸中,囚着建始三年谋逆失败的荣王。
荣王乃先皇第二子,文雅贤达,颇有先皇仪范。一些老臣曾不满太子戚延浪荡凶戾,常拿荣王与戚延比较,劝先皇改储。
就是这样一个对外贤达的皇子,不尊先皇遗诏,与戚延争过皇位。
若非念着先皇仁慈,不希望他们手足相残,戚延早就在当年杀了荣王